《当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无法自主了……》
第21节

作者: 半夏乌头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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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鱼鳃微微抬头,说道:“星君勿怪。我非懒惰之人,但晚上牛头华诞,我欲携琴相贺,却无奈总调不好弦,待我完了此事,必当从命。”
  我心中急躁:“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天就亮了!”忙说道:“你若信得过我,我与你调吧。”
  鱼鳃大喜,忙把琴递了过来,我坐在石头上,将那琴音逐次听过,商音偏低,羽音略高,当下手转琴轸,耳听泛音,稍做调整,右手轻抚划过,便是一曲“满江红”,金戈铁马之声隐隐——真是一把好琴!
  “准了。”我把琴递还给他。鱼鳃欣喜不已,说道:“星君大才,小可愿效犬马之力。但此江宽阔,此船狭小,一日只得一渡,一渡只得一人。非不能多次往返,律法如此,不敢违也。不知两位谁人先行?”

  我忙说道:“我会水,让我师父先走,只管往东去,不要迟滞!”白老板上了船,那船本就不大,他一上去,立时下沉,鱼鳃叫一声不好,忙把手中琴丢上岸来,我急一把接住。看那船妥妥地不至于沉没,但那情形也甚惊险。鱼鳃轻轻摇动长橹,那船颤颤巍巍直往江中。风急浪高。我忙叫道:“你小心些,我师父不会水!”鱼鳃哈哈一笑:“星君放心。我这船看似危如累卵,实则稳若泰山。你若信我,就在此处休息,我送他还阳,明早就来渡你!”

  日期:2019-02-14 18:39:33
  我心下稍安,望着那船走远,心道:“我若不走,便再回不去了,即使淹死在大江之上,也要搏他一下。”把琴放在一边,刚想下水,听得有人叫道:“名医何在?”
  看时,一个彪形大汉手捧满满一盘钞票立在一边,说道:“方才的名医哪里去了?”
  我说道:“哦,那是我师父,坐船过河了。你有何事?”
  听他说道:“既然是你师父,你也应该会看病吧?”
  我忙说道:“我虽然是他徒弟,但入门不过两月,与人看病,为时尚早。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相请不如偶遇。”那人一手拉起我,说道,“你同我回去,看好了病,这些钱都是你的。”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他力大无穷,我哪里挣得脱?心中叫苦,却只得跟着走,边走边叫道:“你这么健硕,能有什么病?快放了我,休误了我的大事。”那人叫道:“有病的不是我,你治好了,钱自然少不了你的;若治不好,我那晚饭还须你心脏下酒。”吓得我魂飞魄散。急忙暗念六字真言,哪里知道一开口,自己便头痛欲裂。方才明白过来,那六字真言驱邪逐鬼虽然好用,但我此时与鬼何异?只好又说道:“鬼怎么会得病?又不是人!”

  那人头也不回,说道:“因病而亡,不治不能投胎,难道你不知道?”我一怔,还有这层厉害关系?
  拐过一处山脚,眼前一带村落,房屋林立,参差不齐,空气中浓浓的悲戚味道挥抹不去。
  那人带着我只望僻静处走,说道:“此处唤做多病村。凡是前世病死之人,魂魄俱在此处,不得超生,非得阎王每年派一位名医前来,每次也只医治一位。医好了便去投胎。如今病死亡魂越来越多,一年一位,当轮到何年何月?今日城中有贵人生日,听说他得到天上星君墨宝,所有大小鬼差都赶去道贺,这多病村方才少了许多看守。我冒死找你来,为家父看病,以求可以令他早日投胎。至于将来阎王怪罪,火海刀山,我何所惧!”

  这是个孝子啊!只是……我说道:“你说一年只能医治一个,可是刚才黄泉路上很多人看病,也不见有鬼差阻止啊!”
  那人说道:“黄泉路上都是新来的,未录入簿籍,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无论怎么医治都无济于事,等进了册籍,就都要到这里来。到时依旧该痛的痛,该伤的伤。只有这边医治了,再去喝碗孟婆汤,往那六道轮回台,便可投胎了。”

  我甚觉不解,说道:“即使我治好了,到了那六道轮回台,就过得去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钱能摆平的事,就都不是事……到了。”那人指着一间小屋,拉我入内。但见屋中摆设很是简单,不过旧桌一张,竹椅两只,到了里屋,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老人,用厚厚的毛巾包着头,盖一床厚被子,上头还多一件大棉衣,见到人来,也不坐起,说道:“起来就头晕,客人自己坐。”那人道:“你听好了,我叫赵归文。这就是我爸,你且仔细看。治好了,重金相谢,治不好……须怪不得我!”

  日期:2019-02-14 18:40:43
  我只得硬着头皮坐下,看那老人面部有些浮肿,腿部也一样。我初步判断是水邪上逆,问道:“小便怎么样?多么?”

  老人说道:“幸喜不多,不然就总要麻烦小辈们了。”我点了点头,又说道:“嘴巴张开。”看了舌苔,心道:“怕冷,水肿,小便少,头晕,舌淡嫩。这是真武汤证啊!”
  心中笃定,说道:“拿笔来!”
  那赵归文马上取来纸笔,我写道:“炮附子四钱,茯苓一两,白芍三钱,白术三钱,桂枝二钱,生姜五钱。”说道:“水两碗煎八分,先吃三天看看。”
  赵归文接了方子,说道:“天啊,你可知道这些药要多少钱?非百两黄金不可啊!我……出去借一些,再去抓药,你先别走。”转身出门去了。

  我很奇怪,我开的药只不过寻常之物,在白老板的店中,这贴药绝不会超过十块钱,怎么这里要卖那么贵?
  无暇多想,趁他走远,我忙寻路逃跑。
  还未到江边,便见路口一阵熙嚷,四个阴兵长刀重甲,威风凛凛,从我身边路过时,四个人七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一个独眼龙说道:“你是何人?不像此间人物!”
  日期:2019-02-15 23:04:21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旁边一人说道:“星君别来无恙。”看时,那人紫袍玉带,举止从容,身材魁梧而有丰腴之姿,头面峥嵘难掩温和气质,听他说道:“三百年前崔某曾得上帝恩赐,上天奏事,有幸一睹星君真容。不意今日竟又重逢。岂非天哉!”
  崔某?我恍然大悟,说道:“判官大人安好。”
  崔判官呵呵一笑,说道:“当日在天上,也曾得星君赐酒,今日相逢,鄙人斗胆,请星君过往陋宅,略饮一杯水酒,如何?”
  我见他面色和蔼,颇有长者风采,不敢推辞,便道:“如此,便叨扰了。”
  于是那四个鬼卒开道,我与崔判官一路闲话。崔判官也不提天上之事,只说的是阳间辛苦,问我日子过得如何。
  我只好如实相告,说薪水不足以养家,没奈何只好辞职,出门谋生。
  崔判官说道:“天上文曲文昌二星,恃才放旷,妄议朝政,上帝一怒之下,将他两部共十万之众,俱罚下天庭,投生贫寒之家,持戒尺,授顽童,无尺寸立足之地,受众生诽谤之辱,衣着勉强蔽体,三餐实难果腹,以终生之辛苦,赎口舌之罪愆。其情目不忍睹,耳不忍闻。星君与他二人交好,出言挽救,亦逢其祸。今日难满,终于得脱苦海,实在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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