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做的好着呢……但是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说着话，我输入了阳光公司的名字，找到了他们的官网，在公司新闻里找到了相应的新闻，短短一段，关键信息都没透露，只说参与重大机密项目，但是确实有一张签约照片。
　　我们仨啥也不干，就在屋里对啊对啊，对了快一个钟头，结果……真没有长成那样的将军……
　　感谢互联网，感谢网络时代……
　　我这回不甘心也得甘心了。
　　【24】岂能与骗同床

　　三观受到重创之夜，我消化了一晚上，还找出名片，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上来，就把张美叫进来，向她通报了最新事态。
　　张美作为一个没见过社会阴暗面的小留，当然难以置信：万总，不会吧，听着太邪乎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实地看看？
　　我：不看了，卧榻之旁，不与骗子同床，咱们还是离它远点吧。
　　张美：我还是不能相信，那么多机构，难道之前都没发现它是骗子？或者这次，不会只有咱们这一家起疑吧？
　　我：张总啊，咱们上了一个钟头互联网就搞明白的事，他们这些老江湖能都不知道吗？我仔细想了，要说就咱们一家智商在线，绝不可能。但我估计不会有人戳穿它，这就是皇帝的新衣，但谁也不愿意当那个说真话的小孩。
　　张美：为什么？
　　我：你想啊，它是C轮融资，C轮啊，之前已经搁进去几个机构了，还都是行业大腕，你要把它戳穿，人家在里头的钱怎么办？赵总不是说了吗，这公司还等着上市呢。你识破了它，你不上当就得了，没必要把别的机构祸害了。都是金融圈，讲究一团和气，谁也不会拆谁的台。
　　张美：嗯，对——太对了！Survivorship bias——不上当的都不吱声，上当的也不敢吱声。那他们搞这个会，敢情就等着诳咱们这样的机构呢？
　　我：不一定不一定。国内金融圈儿水太深，现在又是资本过剩，很难说他钓鱼的对象是哪种机构，说他钓社保基金我都不敢打包票说没可能。

　　张美：中国政府的社保基金？社保基金能做股权投资吗？
　　我：应该不能，我就是打个比方。但你想，老赵他们是国有机构，拿着国家的钱，他们是怎么进坑的？老赵能不知道这是坑？
　　张美：啊？那他是知道了？
　　我：我倾向于他知道。
　　张美：那他还入坑？

　　我：国企嘛，你懂的，不是自己钱不心疼。
　　张美：我都不敢深想。
　　我：我也不敢深想，但是咱们必须深想，想到无路可想。幸运的一课啊，花钱都买不来。一回国，遇上的第一个企业就是骗子，还是这么牛逼的骗子，你说咱们这是多大的福气！一棒子就把咱们打清醒了，是不是？我昨天思考了一晚上他们的套路，想通了以后，觉得他们这个骗术其实很低级，就是让机构和军方给他们站台的明骗。得这个奖那个奖是政府背书，让机构给他们组织融资会是机构背书，再加上科技背书，三合一的老套路。哪朝哪代的骗子都脱不了这套路——其实咱们在美国不是没听说过这样的骗子，只不过以前咱俩都在大公司，做的都是一流客户，多少人给咱们过滤过，这样的骗子到不了咱们跟前儿。

　　张美：让你这么一说也是……国内真是山高水深，我都有点害怕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找你就是商量这事。这里头牵涉两个工作需要收尾，一个是赵总那边，咱们不能得罪他，得找个体面的理由婉拒；二是纽约那边，你写的项目情况介绍我发给纽约了，老板表示了兴趣，如果咱们直接跟他们说是骗子，那是不是有点……显得咱们工作太毛躁？
　　张美：你慢点说——我想想——我觉得你说的对——哎呦我去，咱们不但不能对外人说实话，还不能对自己人说实话！我三观都受冲击了。
　　我：咱俩之间必须说实话，咱俩是战友。这话就咱俩知道就行了。那咱俩就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我跟张美商量了半个多钟头，决定如下：
　　1.跟赵总那边就说，对项目很感兴趣，也很相信公司的实力，也报了总公司。我们的老板对项目没有把握，公司又不让尽调，他心里没底。但是他跟GO的老板很熟，就去问了GO中国打算不打算介入，听说GO中国不打算介入，就决定不介入了。
　　把锅甩给总公司和GO中国——我怎么知道GO中国不投？我不是头天晚上打了一个电话吗：）我跟GO中国的关系算是彻底拉近了。
　　2.跟总公司说，公司不错，但是财务数据显示，目前的估值已经过高，决定观望。估值过高是中国金融界誉满全球的毛病，总公司在香港有分支，对中国内地的情况心里有数。
　　至于Joel那儿，我是这么说的：纽约很重视这个项目，希望咱们能通过每一个项目积累经验，对于纽约外派员工，积累对中国内地公司的识别经验，对于本地员工，建立海外视角，扩大视野。我觉得这一点，你做的不错，在对方经营不透明，尽调不顺利的情况下，用了一些巧妙的办法完成工作。我觉得这个项目，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但是咱们也不急于下结论，这个公司的情况还可以继续跟进，也许有合适的时机，我们还是可以介入，即使跟到最后仍然没有合作的空间，我们也增加了一个研究样本……

　　Joel心领神会：好的。
　　又聊了几句，我假装随口说了一句：后来我跟进了一下那个军队合同……
　　Joel：那个合同？怎么样呢？
　　我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
　　Joel似懂非懂点点头，我似笑非笑地跟他对了下眼神，他不禁陷入了深思……突然眼睛一亮！挥了下胳膊：干金融脑洞要大啊！是吧万总？
　　嗯，这小子是可造之材。
　　带着对新老板的无限佩服，先知走了。
　　确实，干金融脑洞要大，因为钱即人性。所以我觉悟得这么快。这次差点被忽悠，只是因为骗子来得太快我猝不及防。
　　岳迁讲话：行骗是一种古老的行业，在古老的中国源远流长。
　　【25】神逻辑

　　事已至此，我跟赵总打了场高球。
　　本来我想请吃饭，赵总说他每年这个季节都早起打高尔夫锻炼身体，问我打不打。
　　老子高尔夫90杆内啊，走起。
　　约的早上5点，说凉快。
　　原来赵总就住在城北的XX庄园，自带高尔夫球场。
　　赵总上来根本没提阳光公司的事，一心打球，特别有气派。
　　还是我主动提到阳光公司，絮絮地解释总公司的决定，并表示自己特别看好这个公司，对总公司的决定感到遗憾。

　　赵总一挥杆：没事，这一轮已经超额认购了，不缺钱。万总能过去捧个人场，就是给他们面子。至于钱场，我老赵从来不觉得是个事儿。
　　超额认购？机构都争着给送钱？
　　我心中一凛，脸上还是笑嘻嘻地：是啊，有赵总坐镇，不超额认购都难。虽然我回国时间不长，也知道，就冲赵总，这公司IPO就不是难事。既然前景美好，那机构当然得早点占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