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的时候心想:要是这样的公司也能上市,就算是一坨屎也能上市了。
但刚想到这儿,我就想扇自己嘴巴:猪!这是国内!人家就是有本事上市,用你操心!就算是茅坑,只要IPO成功,就是金茅坑!
赵总呵呵一笑:IPO还要看他们的发展,现在还差一口气,让他们再好好努努力吧。我现在每年也不多,自己签字的就一个。(注:赵总本身是保荐人)
我:据说赵总做的都是中国高通、中国GE级别的,弄个“小华为”应该不是事儿。
赵:谈不上,咱就是一打工的,干的年头长了,上上下下都给面子而已。我现在干活儿就跟冯小刚拍电影似的,一般的已经打不起精神来了,就想做点有意思的。这个公司的业务方向跟国家“走出去”的战略相合,所以我看好它。
我:“走出去”具体是指?
赵:他们的技术还是可靠的,性价比高,占领几个发展中国家市场有希望。听我一哥们儿说,国务院明年要推出一个“国家顶级战略”,叫什么名还没想好(注:这个战略名字现在人尽皆知),但总体上是支持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支持企业承接别国的外包服务合同,阳光公司的业务完全踩在这个点儿上,我感觉公司要是好好做,大有可为。第二,这公司还有“引进来”的业务,“引进来”也是国家战略,要把别国的先进技术引进来,阳光公司的董事长名下还有一个公司,正准备引进发动机技术,将来会把这块资产装到阳光公司里来。总之,这小子(指阳光公司董事长)还是挺有魄力的,我很欣赏他。他要真能把这些项目做下来,何止是“小华为”啊,还是“小华润”、“小保利”呢。
赵总说的这叫热闹,我一脸崇拜:赵总国之栋梁啊,您这境界我们比不了。
但我听赵总说的这么热闹有点震惊:难道老赵被骗了?他这级别不会亲自做尽调,不会是阳光公司勾结他的手下一起骗他吧?那我应该不应该提醒他?……要不再问问?
当然,我自己也是止不住地想核实合同的真伪,措了半天辞,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听说阳光公司背景很深,有军方背景?听我的分析师说,公司高管里就有军队的转业干部。
赵:这个咱们不能随便在外头说,但是他这些涉外业务,确实上头得有人给他协调。平民百姓出去就能中标,搁谁也不能信啊。
我:反正那天签约的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我故意把“深刻印象”四个字说的意味深长,想表明“我也不傻,那天的戏我看着有点假”。
赵:那个啊?嗨,其实我劝他们不必,他们非要来这么一出。我也懒得说了。
我: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赵总瞟了我一眼:再好也别安排一天啊,跟假的似的。更不能为了博取大家的信任就搞把戏。你说是不是万总?
我:哈哈哈。赵总您可真直爽。
老赵这句话把我噎那儿了。
“跟假的似的”,那就是真的?“搞把戏”,那就是假的?
话都让你说了,老子怎么接?
所以老赵是暗示我“大家都明白,你别耍聪明揭穿”?还是“你大哥我心里都有数,你也别当真”?
总之,无论真假,老赵轻松一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服了。
赵比划了半天,一杆攻上果岭,说:我这个人就是爽快。见的企业多了,都别跟我玩虚的。听他又说了“玩虚的”,我鼓足勇气说:阳光公司也敢跟您玩虚的?那他们也太不懂事儿了。
赵:懂事儿?这简直就是中国企业最稀缺的品质了。省心的少啊,唉。
这回我真的不敢再问了。旁敲侧击了半天,人家说话严丝合缝,再敲打人家就是我不懂事儿了。
赵让我给他讲讲在美国都做过哪些业务,正好,我今天的第二个任务就是让赵总多给我介绍点客户。我振奋精神,有针对性地讲了几个在原东家的案例,都是大公司、跨国业务,以体现我个人的实力。又讲了一个现公司的案例,就是我回国之前做的中资收购酒店案例。
赵:这公司董事长不是XXX吗?
我:您认识?
赵:认识但不熟,我知道他们公司前年有这么个事儿,但没想到就是你给做的。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说:赵总是前辈,人脉广。我们公司一没经验,二没人脉,还请赵总多关照。
赵:关照谈不上。你们不是主做并购吗?现在国内企业进行海外收购的欲望很强,去年一年就干掉了400亿美元。这里头有你们多少?
我涎着脸:国内企业不太认我们,所以连一根寒毛也谈不上。赵总能量大,我们这两年吃龙虾还是啃窝头就看您了。400亿您看您能分给我们多少。
赵:我说做不好一年3个亿得有,做的好五年30亿打不住——你敢信吗?
我:太信了。
赵:我那是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是玩笑,我觉得也差不离。什么样的企业能出海去收购?小企业去得了吗?中等规模的企业有这实力吗?还得是上市公司、大国企,大民企,比如万达、复星都对海外资产有浓厚兴趣,国电、中石油在海外也很活跃。不过国企的业务落不到我们手里,万达他们都用自己的投行部门,我们现在就是锁定其他上市公司。这类资源,赵总手里一抓一大把啊。
赵:你们想的很透啊。
我:只是皮毛。我对我们公司很有信心。我们公司历史悠久,创始人跟亚洲还有点渊源,二战的时候他曾经是太平洋战场上的一名飞行员……
我认真地把我们公司的历史介绍了一遍,我们公司创始人是那种很有情怀的富家子,二战的时候来过亚洲很多国家,不像当时的白人那样歧视亚洲人,战时他曾经驻扎在菲律宾,战争结束后回美国继承家业,马上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帮助菲律宾农民种水稻。
赵总听的很入神,听完还长长太息,很有感触的样子。
赵:这就是情怀啊。
我:国内好像现在很流行讲情怀,美国人不太讲这个,只讲专业精神和追求。
赵:有的人对情怀有误解,把情怀跟情绪、心情划等号。情怀,有情,情在哪?在胸中,胸怀中,所以有情怀的前提是有胸怀。
我:胸怀就是境界呗。
赵:不管是胸怀还是境界都根源于人的认识。我干金融这么多年,手艺不敢说提高了多少,认识反正是逐年提高。
我:赵总给讲讲呗。
赵:我还真是想给你讲讲——我平时不跟人说,但是我还真是!(挥杆)想跟你说说!一个呢,你是麦总的朋友,麦总这个人我还是很看的上的;二呢,你那个母校和我这个母校,说的上话,我说什么,你们能懂;三呢,我没有海外经验,这是个遗憾,咱们当个朋友,我也愿意跟你多学学。
我:我太想听听了!
赵:其实也简单,我总结,在国内做金融,就一句话——要遵从特定的逻辑。政府的逻辑,企业的逻辑,个人的逻辑,三者如果能达到认识上的统一,就能借力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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