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同志，我发现你好像懂得挺多啊。”曲颜卓雅歪着头瞧着叶天涯道。
　　“看过一些书，稍微有点了解。前面五天是最苦的时候，是为了剔除意志力不够的人。只要熬过去了，后面就是各种专业训练了。”叶天涯说着，朝她问到:“你要喝水吗？”
　　“来一杯吧，谢谢啦。”曲颜卓雅说着，费力翻身抓住床头护栏借力才得以起来。
　　“天涯~我也要喝水！”李依棠仰躺在床上哀嚎。

　　“好啦，就来。”叶天涯慢慢挪到热水瓶的地方，甩甩手，费力的倒些水出来。
　　沐沉香看着她的背影，光着脚踩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走过去帮忙。手里的水因为手臂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而起着一圈一圈的波纹，头顶昏黄灯光投影在水面的弧形倒影被扭曲得七零八落。
　　李依棠道谢后捧着水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最后还不小心被呛到了，拼命地咳嗽，头晕眼花。
　　沐沉香轻轻替她拍着背，同时打量了一下这个用简陋都不能形容的原木宿舍:
　　整个房间除了两张高低床和四张锈角铁皮桌拼在中间成的一张大桌子，四把椅子和两个热水壶以外，只有头顶摇摇欲坠的昏暗电灯。
　　沐沉香眯起眼睛仰头看了看灯光，并不特别明亮的灯光氤氲成了一团有几分刺眼的奶黄色光晕，时不时还有细小密集的灰尘从上面落下来，被灯光勾勒出影子，像小小的绒毛。
　　家具城样板房的配置都比这个高级得多，用具也多得多。
　　墙是深褐色的原木，地面是灰色的水泥，床和桌是斑驳的黑色和锈红。

　　沐沉香记得她在书上看到过，会用这样色系和手法布置房间格局的人，都是……
　　性冷淡。
　　李依棠感觉替自己拍背的手好像僵了一下，抬头却见沐沉香依旧没什么表情，有点怀疑刚刚那一瞬是不是自己累出的幻觉。
　　“咱们这个集训有多长时间啊？”李依棠喝完杯子里的水，突然问道。
　　“三个月。”叶天涯答到，看着对方一脸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安慰道:“其实只要想着怎么样度过当天，不去想还有多久，也不算太长。”
　　“不是，还不够长。”李依棠语出惊人。
　　曲颜卓雅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不够长？！我的天哪，你是不是看上那抖S4组合里面的那谁了？这还嫌短？！”
　　“谁看上‘那谁’了？我要是看上‘那谁’，我就手抄新闻联播！”李依棠脱口而出道:“我只是……”
　　她突然又不说话了，好像有点犹豫，最后憋出一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也是。”叶天涯愣了愣，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于是主动说到:“我妈妈不让我参军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曲颜卓雅有点好奇。这个女孩虽然感觉起来温柔懂事，可是骨子里却倔得很，不然那么苦的训练，也没见她哼一声。
　　“我爸爸也是特战队员，他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我想来找他，我不想就那么一直等。”叶天涯简短的说道，摊了摊手:“所以，我也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了。”
　　“我是自己想来这里，说不上来个多大的理由。想到了，就去做。”曲颜卓雅耸耸肩，转向沐沉香和李依棠:“你们俩呢？”
　　沐沉香愣了愣，好一会儿后才答到:“体验吧。”
　　“上特战营来体验？”曲颜卓雅不禁暗想，原来这个沐沉香不止性格奇怪，连想法也那么标新立异啊。
　　不过下一秒，李依棠的话让所有人都颠覆了三观。
　　她说:“我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是从我的订婚典礼上。”
　　听完这句话，曲颜卓雅开始考虑这里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叶天涯被她一番话惊得合不拢嘴，连沐沉香都呆住了。一瞬间气氛特别尴尬，诡异的安静。
　　“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这太刺激了！”曲颜卓雅一拍被子，却因为手臂的剧烈酸痛感而哀嚎不已。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天涯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灵异了。
　　“哎呀，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我不愿意和那个人订婚，所以就跑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起不起了？”李依棠说着，翻身倒在床上装死。
　　沐沉香慢慢爬上床躺好，她突然觉得李依棠很有希望通过这次选拔，因为再也没有比生命威胁更强大的动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沉香快要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听到下铺的曲颜卓雅闷闷的喊了李依棠一句:“你刚刚是不是发誓说，如果你喜欢上那抖S4的其中一个，就手抄新闻联播？”
　　“嗯？好像是吧？”李依棠意识不清的回到。
　　“我阿妈说不能乱发毒誓，会遭报应的。”曲颜卓雅一本正经的说道。
　　“睡你的觉吧，我等着！”李依棠不再理她。
　　同样的训练，加量重复，几乎不间断的持续了四天。沐沉香清晰的记得，目前淘汰人数最多的一个项目就是橡皮艇水上作业。
　　这是根据分组进行的训练，四个人一组，单程距离为28公里左右，齐晨一直没喊停。第四次的时候，有好多人直接扔掉手里的桨，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拿他们寻开心，不愿意再继续训练了。

　　齐晨一个字都没说，每一个说过“不干了”这句话的人，全部被他精准无比的拎出来交到林君成手里，剔除名号。
　　“拖上来。”齐晨将最后一个失去资格的女学员交给林君成，回头看着刚刚到岸的沐沉香四个人，淡淡的说道。
　　橡皮艇的表面被水润湿，滑得根本抓不住，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手臂肌肉因为长时间的超负荷运动而产生大量乳酸，稍微一用力的话，整个手就颤抖得不成样子。
　　“带他们走。”齐晨略略扫了扫还剩下只有原来报名人数一半的队伍，轻描淡写的回头朝林君成说道。
　　“走吧，姑娘们小伙子们，是时候该上枪试试看了。”林君成说着，将背在背后的步枪取下来扔给齐晨。
　　齐晨伸手抓住步枪靠近枪托的部位，食指穿过扳机孔，利用离心力将步枪猛地旋了半圈，枪管紧贴手臂后侧，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李依棠看得目瞪口呆，拿起配枪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学着齐晨的样子耍了一把帅。气势堪比项羽，可惜经验太差，枪管哐叽一声敲到了自己的头盔上，震得她耳朵疼。
　　听到林君成忍不住的笑声，李依棠有点生气的转过头去看着他，却不曾想，正好瞥见齐晨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最是清浅淡然却无比惊艳。
　　李依棠摸了摸头盔，感觉好像耳朵里的嗡嗡声瞬间放大了数倍回荡在脑海里，像首激烈的交响曲。

　　漫长的出枪肌肉记忆训练从下午一直持续到黄昏，草丛里的碎石刺进手肘肌理带来的疼痛感在时间的作用下呈抛物线一样减退，痛到极致便是麻木。
　　温热的鲜血顺着作训服从手肘处蔓延到臂弯里的褶皱，晕开的血液肆意妖娆得像花一样一朵一朵绽开在地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黄昏时分的阳光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焦糖色，在枪管尖上的弹壳那光滑的金属质地上折射出钻石一样的光芒，晃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