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我屌丝逆袭路上拱过的那些白菜们》
第59节作者:
安木昂嗨皮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天。给我留下的突出印象是很多人不怕热,站在太阳底下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叫卖声响成一片。走哪儿都能听见晒衣架的叫喊声,那年做房地产生意的好像都发了财,商品房销售进入高丨潮丨,买了新房的人都忙着装修,安装晒衣架和排油烟机。很多人开着小车到居民区来直销商品,卖什么的都有。卖东西的人手里都掐着一只大喇叭,冲着楼群从早到晚地呼唤:“大麻花儿——火柴——肥皂——洗衣粉——卫生纸——土豆云豆茄子啦……”安装晒衣架和洗排油烟机的人都是从门南方来的,骑着破自行车,走街串巷,东喝西喊,粘头汗肌地冲人笑,那笑容里不含自尊,看了令人怦然心动。这些南方人越来越多地拖家带口出来打工劳作,我常常看见楼前楼后有夫妻两个就趴在一边抓地上的泥土玩。我们学校下面原来那些日式建筑很多都拆掉了,盖起了新楼。中午或傍晚,我下楼去菜市场买菜,总能看见一些工地上的工人仨一群俩一伙地靠在墙根吃饭,一只手掐着一个馒头,另外一只手则持着一瓶啤酒,咬口馒头喝口啤酒。真令人难以置信那就是一餐饭。与此同时,我们还能听见那样的故事:新崛起的一代大亨款爷为了比阔,往西湖里扔大哥大,或者一杯接一杯地干茅台酒和人头马XO。
商业将女人的心态都搞得十分喧嚣,她们无法平静生活,她们比男人先躁动起来。可加就是比较突出的一个,但我不怪她。有些夜里在她睡着之后,我爱抚他。她不太喜欢我的爱抚了。女人都动起来了,更多的男人还没意识到这点,他们还呆在远处。像我们的体育一样,男人让人失望,出了不少女强人,女冠军,男人坐在看台上喊加油。这有些令人心酸,有时也显得很无所谓,中国男人会道家和儒家的自我安慰,常常可以静如处子。我知道自己不静也不行,我不大会动,动起来也不成功,甚至十分难看。
我企图找个新工作,当时找工作还不像现在这么宽泛,我去了几个地方,最后不是人家瞧不上我,就是我自己无法安心。我发现因为做教师,把自己做废了。去的地方越多,内心便越失落。
过去可加和父母看我都还顺眼,现在没工作了,成了游民和闲人,就横看竖瞧都不合尺寸了。他们的目光渐渐也感化了我和可加的心情,我们开始无休无止地争吵。最初是在夜里,在床上悄悄地吵。后来是早上,两人都毫无避讳地放大声音。再发展,就到了饭桌上,艾可加摔了筷子转身离开,我恨不得掀翻桌子走人。
白天,我以找工作为名,在蓝城四处游荡。有时到电影院看场电影,有时干脆在书店里泡上一天。但我不买书,一本都不买,书价越来越贵。晚上回岳父家里成了我的一个巨大的负担。于是我在外面喝酒,喝醉了回家感觉好些。但是可加的感觉却更糟了。仗着酒胆,我与她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有段时间,艾可加也开始四处游荡,不着家,我到家了她还不回来。我感觉她是爱上别人了。休息日她也出去。有一个星期天上午,我早早离开家,躲在外面盯着楼口。我决定跟踪可加,看她究竟去哪里,见什么人。果然半个小时之后她从楼里出来,穿戴得很整齐,身上背着皮包,还化了妆。
我跟上去,眼看她上了有轨电车,我也跟着上了有轨电车。她从青泥洼桥车站下来。最后跟她来到了蓝城中心商业街,这里是商场林立的最繁华区域。艾可加从容不迫地走进其中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商场,我也跟了进去。那家商场我从没进去过,到了里面实在让人发傻,阔大明亮的卖场,商品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跟着可加上了一架滚动电梯,她四下里张望,东瞧西看,却不曾回过一次头,因为她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她后面。我就这样跟着她从一楼上到四楼,再从四楼上到六楼。最后又一无所获地从商场里面出来。时而,可加在某个柜台前面耽搁一些时候,看柜台里面的商品时也显得专注,投入,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走马观花,心不在焉,我感觉她是来约会来了,只是还没找到人。
我就这样跟着可加转了三四个大商场,开始我还在怀疑,在购物和约会之间猜测。后来断定她根本没有购物的意思,她东瞧瞧西看看,不过是以此作为遮掩和引子,她一定另有它谋。
最后我跟着她来到了一家皮鞋专卖店。这回她没再东瞧西看,直接就奔向一个女鞋柜台,目标十分明确。我躲在一个很高的货架后面观看。那个柜台的服务员好像早就认识她,说:“又来了。”然后不用可加说什么,就将柜台里面的一双鞋子递给可加。可加在一旁的试鞋椅上坐下来,开始试那双鞋子。那是双黑鞋子。她穿在脚上,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面走动起来,边走边目不转睛地向镜子里看自己的双脚,看完了左面看右面,看完了前边看后边。旁边的两个服务员都不住地夸那双鞋,“简直是为你订做的这双鞋,看你穿上多姿势!”可是不管她们怎么夸,我感觉可加都不动声色。最后还是把脚上的鞋脱下来,递给服务员,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鞋店。
“哪有这样的?”那个服务员一边将鞋子重新送回到柜台里面,摆好,一边跟另外一个说,“第几回啦都?她也不烦。”
“那就是五回。没见过这样的。”
“舍不得钱呗。”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双鞋。那是双黑时装鞋,在柜台里面摆着确实很明快,设想穿在可加脚上应该是非常气派。可是我看价码的时候吓了一跳:1386元。
过了一天,我又跟踪了可加一次。这一次她没再转那些大商场,而是直接去了那家鞋店。她还不等走到柜台,柜台前的服务员就一脸笑容地迎上去,很快感地说:“那双鞋有人买了。”
“什么?你说什么?有人买啦?”我从侧面看她脸都白了。
“对。很可惜是把。”那个服务员仍然好脾好气地笑着望她。
“就那一双吗?”
“那个号码的就那一双,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
可加转身离开鞋店时的悲戚神情,让我恨不得立刻追上她,用我全部力量安慰她。
这年的8月16日,正好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将一个打了彩带的礼品盒送给她,说:“希望你喜欢,因为我很穷,并且很爱你。”
可加打开礼物一看,就哭了。
日期:2016-07-08 15:08:36
可是这件事,并没能让我们好多久。很快就又吵起来,而且越来越凶。我突然发现,吵架这种事原来也让人上瘾的。
一天,岳父母把我俩叫到他们房里,岳父抽着烟,让我坐下来,是准备长谈的架势。可加站着,低头抠手。但岳父终于只说了一句:
“你俩吵成这样,还是离了吧。”
我回头看可加,她不看我。我知道那应该也是她的意思,他们一定经过协商。女儿沙浣伏在可加怀里,睡着了。
就这样,1990年深秋的时候,我跟可加离婚了。这场没能举行婚礼的婚姻持续了整整五年,我一直在跟可加许诺说,等有了钱,咱们一定补办婚礼。可惜这一天是不会有了。
我决定回南方。离开蓝城之前,我去跟老师告别。万万想不到来开门的竟会是乔其。
“你怎么回来啦?”我非常吃惊,“哪一天?韩若东呢?”
乔其不说话,但她变化很大,已经没有了学生时的样子,披肩发改了短发。醒目的瘦削,还黑,眼角爬了皱纹。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她跟韩若东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于他们两人这三年的生活,乔其只是说:“我受不了,所以回来了。”此外无话。
“回来就好,”老师躺在床上,说这回发病是高兴的。
那天,我跟他们聊了一会儿,蒋运满也来了。他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握着我的手想了半天,后来拍自己脑袋说想起来了。可是从他看我的目光里知道,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我是谁。我坐了一会儿,就下楼走了。
离开蓝城那天,可加和张民都去车站送我。她没带女儿,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女儿一直在哭,我就对她姥姥说,还是把她留在家里吧。她去了车站,我会受不了。
乔其没来,听说她已经跟蒋运满订婚了。
我并没特别吃惊,甚至觉得有些顺理成章。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再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上车之前,可加让我不要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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