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你这个人最坏！你要小气，你早点同你老婆一道睡去！”

　　大家于是把矛头对准阿五，拿他和他不在场的老婆开玩笑。夏信发向着杨梦飞的窗口突然拍起手来，一边大声叫：
　　“哇噻──”
　　原来杨梦飞的窗口灭了灯。阿五说：
　　“我是诸葛亮！”
　　“哇噻──”夏信发又叫了一声，叫得比刚才响，似乎想让杨梦飞和她的朋友听到。
　　人们不再把注意力放到杨梦飞身上，谈了一会其他话题，纷纷散去。
　　夏信发见杨梦飞的窗口始终黑着，体会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他决定到寝室，在他的寝室和杨梦飞的寝室之间的墙上弄出点声音来。

　　进了宿舍楼，经过一位校办厂女技术员的寝室门时，他竟听到里面有杨梦飞的声音！他又奇怪又喜悦，三步并作两步去楼上看个究竟。上了楼，他见杨梦飞的寝室门开着。他从门口经过，借着窗外透进的灯光，看到那男青年孤零零地坐在屋中间。
　　原来，杨梦飞今天中午上街，碰到一个学生的母亲，学生母亲告诉她，她现在来往的男青年戴又军，是象岭城不良少年的头儿。杨梦飞掩饰说：
　　“我只是想托他办点事，他说他舅舅在省府里当官的。”
　　“要说‘罐’（官），也是‘罐’（官），是尿罐（官）——他舅舅是扫厕所的。”

　　杨梦飞在离滨沧中学日子难过，上压下逼，夜里常常梦见一位小伙子把她拉上白马飞奔而去。她在节假日就有意识地到象岭城去交际，就遇到了戴又军。
　　杨梦飞马上联想到戴又军的一些言行细节，觉得他的洒脱是装出来的。刚才戴又军到她寝室找她，她就提出以后不要来往了，戴又军赖着不走，她就关了电灯，借口有事到了女技术员寝室。
　　日期：2015-11-20 16:26:23
　　夏信发感到了好兆头。
　　戴又军仍然三天两头来找杨梦飞。杨梦飞要么不在，要么就走出寝室去。夏信发邀请戴又军到他寝室坐。从谈话中，夏信发马上知道了戴又军是什么类型的人。
　　有一次，夏信发和戴又军对饮起来，戴又军大骂杨梦飞。夏信发笑着试探说：
　　“你总上过手了吧？她离开你，便宜的还不是你！”
　　“晓得她会这样，早干掉她了！”戴又军说。
　　夏信发抑制不住开了笑形，说：

　　“你还没有干过她？”
　　“本来是想留着的。”
　　夏信发接触过戴又军这类人，了解他们的一些做法，钩到一个姑娘，要是不想成为对象的，就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强行发生性关系，要是想成为对象以后结婚的，只有等她心甘情愿了才动她。
　　星期天，夏信发感到无聊，到镇上饭店去喝老酒，快喝醉时才回来，一路上像出水的蛇，偏来倒去。
　　进了校园，他见自己的宿舍楼前，一个高个子女人手指着在骂人，边上一个矮脚男人，也是怒气冲冲。女人骂的正是杨梦飞。女人骂得越来越难听：
　　“你这个老‘劈开’，我们军军在你这里失了贞操，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原来这些天戴又军总是在家喝闷酒，喝了酒就砸东西，有时拿起菜刀说要杀人，又怪父母连芝麻绿豆官都不是，“生他出来干什么”。他父母就来劝杨梦飞，见没有挽回余地，就骂起来。
　　女人突然扬手冲向杨梦飞。夏信发冲上去，挡到杨梦飞前面，只听“啪”的一声，女人的手掌整个砸在了他脸上。夏信发回头对杨梦飞大叫一声：
　　“你快走，这里有他！”
　　声音还在空中，他已被矮脚男人一拳打倒在地。矮脚男人骑到他身上狠命打。夏信发左转右晃，突然不动了。几个女学生大喊：

　　“来人啊！”
　　“救命啊！”
　　阿五拿着一把铲煤的铁锹赶来，后面是几个食堂职工。矮脚男人忙扯了他的女人往大门口逃。
　　大家七手八脚把夏信发抬上食堂用来买菜的三轮摩托车上，准备把他送到镇上医院去抢救。张校长刚从镇上剪头发回来。她以前剪头发总是万不得已，自从那次在阳台上听了夏信发的那番议论后，变得很愿意去剪了。她看到，赶过来，和后来赶到的两个男老师爬上了车，护送夏信发去医院。
　　夏信发被送到医院后被抬进急救室。张校长要进去，医生不让进，张校长握着医生的手说：
　　“他是他们的教学骨干，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
　　日期：2015-11-20 16:54:44

　　一会儿，一个护士出来告诉张校长，说：
　　“病人醒过来了，请家属放心。”
　　夏信发住了两天院就一瘸一拐回到了学校，对张校长说：
　　“医生说他是脑震荡，我想学生，一定要回来，医生就给我开了药，要我在院外配合治疗。”

　　他说话时有气无力，捂着胸口。张校长很感动，说：
　　“近段日子我只准你给学生布置作业，不准上课。”
　　杨梦飞就把饭菜送到夏信发寝室里，还帮他整理房间，洗衣淘米。夏信发提前体验了一把理想小家庭的温馨。他有时向杨梦飞暗示爱情，杨梦飞大多向他笑笑。有一次，她神秘地来了一句：
　　“功夫不负有心人么！”
　　听了这句话的那天，夏信发在寝室里高兴得大喝酒，大唱歌。

　　开始正常工作后，夏信发仍然和杨梦飞亲近着。到医院配药——配来的药都被他丢进了落水管，他总是叫上杨梦飞，说“头有时发晕，路上有个伴，安全点”。杨梦飞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他去。夏信发终于听到有老师说：
　　“夏老师，你这次是‘掼了一交，捡了只金元宝’！”
　　张校长把夏信发叫到校长室，面无表情地说：
　　“小夏，听说你在恋爱了？”
　　夏信发的“是”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他想到“钻到她的裙子底下去”，忙说：
　　“他刚走上工作岗位，还不想分心。”
　　“小夏，你不要把我看成老古板。我也关心你们年青教师的终身大事，虽然我自己年纪也不怎么大。恋爱的事，关键是怎样对待，譬如马克思和燕妮……我也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恋爱时睁大眼睛,结婚后才能闭着眼睛过舒心日子。”
　　在张校长的眼里，夏信发是农村里的老实人，杨梦飞是城市滑头。
　　“我一定牢记张校长的金玉良言！”
　　连张校长也晓得他和杨梦飞在恋爱了，夏信发既高兴又担忧。
　　周末晚上，夏信发从宿舍楼出来。小店窗口前的空地上，已经聚上了人。有人对他说：
　　“你又一个人出来了，你那位呢？”

　　“刚刚洗了澡，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躺着。”夏信发说。
　　事实是，他刚才到杨梦飞寝室去，杨梦飞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把他赶出来了。
　　大家看向杨梦飞的窗口，窗口亮着灯。阿五开玩笑说：
　　“是不是总是想吃酸的东西？”
　　夏信发笑笑。一个校办厂职工说：

　　“那天那个女人说她的儿子以前还是只童子鸡，叫她赔精神损失费，‘得了便宜还卖乖’！”
　　日期：2015-11-20 17:4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