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家丈夫临终坦白的一大串让我脸红心跳的事》
第14节

作者: 孤峰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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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怎么回家呢?”

  我知道她是在撒娇撒痴。但是,这时,我的眼前闪现出一幅画,我的手马上松了开来。
  那就是我的油画《梦》。画中是杨梦飞的半身像,仿佛铺向了整个世界。我对春雪花一下子感觉全无,也觉得春雪花一下子风韵全失。
  我把她轻轻地扶起。我非常尴尬。
  她在凳子上坐正,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向我笑了笑,轻声说:
  “我是随便说说的呢!”
  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我。我这才放下心来,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手。原来她以为我刚才松手,是因为她说了“你要我怎么回家呢”这句话。

  我茫然若失,说话也心不在焉。
  深夜了,凉风吹进窗来。我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走向她。她起身迎接。我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说:
  “夜深了。”
  她抬头看着我,轻声地小心地说:
  “我回去?”
  “嗯。”
  她收拾起菜碗,提了篮走到门口,回头一笑,开门出去。
  我关上门,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
  我感觉胸口塞满了乱草,心像想逃出乱草的青蛙一样乱跳。待稍平静,我站起来,走向墙边。墙边木凳上搁着那只旧樟木箱,我打开,从箱底拿出《梦》来,放到书桌上。我慢慢揭掉金丝绒套子,杨梦飞的半身像出现在我面前。
  杨梦飞恬静地笑着。这是我熟悉的笑,但是此刻,我似乎看到恬静中含着一丝讥讽。
  我凝视着。一会儿,我的脸上出现一阵痉挛,颤抖着双手,把套子套上去,把画放回箱底。

  我一夜没睡着,心乱,痛苦。春雪花就是我的了,我又把她推开了。当时眼前为什么会浮现《梦》?是对杨梦飞不死心?我对她早已斩断情根!痛苦心乱。
  日期:2015-11-15 14:38:21
  第二天,我请了假,说是身体不好。我决定回家去散两天心。
  我到家睡了一觉,醒来后,阿英从田畈回来吃中饭。阿英又黑又瘦。谈起最近村里发生的事,阿英告诉我,明花今天接到了夏信发的“日子帖”了,婚礼和阿英一样也定在灶王爷上天那天。
  下午,我看到对面青龙头山山顶上有一个牛影子,就爬上了山顶。牛在吃草,放牛的老狼背靠着松树坐在地上,抽着旱烟。我打招呼:
  “老狼伯!”
  老头尽力张大小眼睛,笑着闷声闷气问我什么时候到家的。老狼小时候是替我爷爷放牛的,那时候叫“小狼”,现在老了,眼泡肿大,眼睛小得几乎只存一条缝,嘴巴也歪了,嘴角总是流口水。他穿着叫“团团裤”的老式短裤,这种短裤裤管特别大,他张开着两腿,腿旮旯里的东西露着。也许他觉得这样坐着又舒适又风凉。
  我一走向牛。它叫“小奔”,它的娘就是当年许虎根赶着去和月槛村的“白袜子”交配的那头大奔。大奔老了,被生产队杀了吃了。我两手在牛背上一搭,噌的跳上去,又从头上方摘过一片竹叶来,放在嘴里吹起语录歌来。吹了两句,和春雪花谈牛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愁雾笼上心来,就不吹了。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春雪花的一个表情。那天我和春雪花说到蒋家村人总和许虎根开玩笑,说他到月槛村去,不是去给牛交配,是他自己去和那女人交配的,她听了,脸孔一红,接着是苦笑的样子。这个表情我当时毫不在意,现在觉得它似乎满含隐情。
  许虎根出事,听说起因于一桩**罪,由**罪牵出了其他罪,听说告他**的就是那个捡了“白袜子”的月槛村女人。我忽然产生一种直觉:
  那女人就是春雪花!就是她告的许虎根!
  这直觉像铁块一样浮在我眼前,不能去掉。我又想,月槛村捡到“白袜子”的女人,当时已是有夫之妇,推算起来,现在至少也有二十七、八岁,春雪花看上去最多二十一、二岁。我又觉得自己可笑,当初不是以为春雪花还是姑娘吗?她不过是生得嫩相罢了。
  然而,我无论如何不能把长得天仙似的春雪花和牛,和让牛交配连在一起,又想,听说许虎根**,是他在上溪公社当丨党丨委书记的时候,他会赶到月槛村去**那个帮助过他的女人?

  老狼边往烟斗装烟,边大声说:
  “要是不去坐牢,狗娘养的敢杀大奔?”
  大奔被杀是所有牛的归宿,只不过是大奔是当初许虎根献出给互助组的,老狼家那时是困难户,是许虎根创建的互助组成员之一。
  老狼接着说:
  “……哼,说他**?别人不了解他,我不了解?除非那个女人自己摊开让他日!”
  吃过晚饭,我借着晚光,在窗前替老狼画大奔。明花进来,手里拿着起了头的针织活,轻轻地说了声:
  “你在家?”
  不等我回答,她低着头往里面房间找阿英。
  明花是阿英的好朋友。我不在家时,明花每天陪阿英睡在我家里。我一边作画,一边听着阿英和明花在里面房间里说话。一会儿阿英送明花出来。我在家,明花就不睡在我家了。
  阿英叫我送明花到村口。
  “不用不用!”一边跳出门快步走。我追出去。月亮很亮,外面给人的感觉比屋里亮,路像是白漆刷过的一样。

  我们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尴尬。像明花这样的农村姑娘,不会多愁善感。
  月光很猛,从湖边飘下去的路也一根宽阔的白带子。只听到两人“嚓嚓嚓嚓”的脚步声。我的眼前总是出现以前和明花约会时村西那条洁白的大路,还有以前我追她和她的小伙伴时,她们在这条路上,在月光下像受了惊吓的白天鹅一样,挤在一起“啪啪啪啪”向前跑的景观。还有明花这只像是中了箭的白天鹅,落在了后面,走几步,向后瞧一瞧的情形。
  明花和夏信发订婚很突然。阿英得知这个消息时,还说:“明花这坏东西,怎么一点风声都不露。前几天说起夏信发,还‘唔——’的。”姐姐学着明花,用手在嘴边摇着,做了个臭不可闻的手势。
  后来,明花把一切告诉了阿英。
  要是没有那片桃树林,她不会嫁给夏信发。桃树种上后,三年就生桃子了。桃林里的野草又旺又嫩,特别是铜钿草,长得像藤蔓一样,一捋就是一大把,可惜管桃林的老头不让明花她们进去拔草,她们只是趁他不备时偷偷进去拔几把。后来管桃林的人换成了夏信发,情况就不同了。

  夏信发农中毕业后,开始时仍然放牛,后来看到管桃林可以管明花她们,就要求她娘“同腾龙伯去说”。许虎根到公社当干部后,蒋腾龙兼任了党支部书记,村上大小事都由他说了算。蒋腾龙念在和夏信发娘旧情上,撤掉了老头,换成了夏信发。
  夏信发有时管得死,有时悠闲地唱着歌爬到山上逛,放明花她们进桃林,让她们拔个畅,然后冲进桃林抓她们。他最想抓到的是明花,只是桃林大,姑娘们分散着,一个姑娘惊叫,其余姑娘全跑,他只能看到谁就抓谁。夏信发力气早已超过她们,抓到谁就把谁揉搓一番。要是有人逃跑时丢下畚箕,夏信发就站在畚箕旁,笑着等她来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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