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梦》
第6节

作者: 黄国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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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欢正楷,正楷是一切字体的基础,我苦练正楷最多,正楷也就是楷书。如果你看不到一个书法家的楷书,或者说这个书法家只写草书,不愿不敢展示楷书的话,应是混水摸鱼之辈。还有,毛笔字与钢笔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通常来说,毛笔字写得好,那么钢笔字都会写得好;反过来却不一定。”钟灏铭表述。听者颇感新奇。
  不久,酒家午餐营业开始。钟灏铭步出门口,从酒家内里强劲的冷气环境走出到户外,明显感觉到了热烘烘的气息。突然,他停步了,一袭枣红色印花旗袍,好像一面旗帜一般在他面前鲜艳地亮了起来,那是一个背影,令他目光猛地闪亮。这是酒家迎宾小姐的倩影,她叫林莱贞。钟灏铭初到蛇口找表哥那天,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背影”转过了身,发现了疑似发呆的钟灏铭。他慌忙回过神来。“听你表哥说,你字写得很漂亮,今天还为我们酒家老板帮了大忙,原来书法可以这样神奇地应用啊!闻所未闻。另外据说你英文打字也很快!”林莱贞主动开口。“哪里哪里?不敢当!”他说。
  两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双方一下子将关系拉近了起来。本来,作为迎宾小姐,与客人说话时间不宜过长;而钟灏铭,一直站在酒家门口与迎宾小姐谈话,一方面有影响她工作之嫌;另一方面,酒家的男女服务员以及过往宾客,看到一个年轻小伙与一位白嫩娇美的姑娘如此套近乎,个中目的,大家用脚趾头思考一下都想得到啦!而钟灏铭这样身处其境与她搭讪,自己也会浑身不自在。既想与她接近,又害怕让其他人看到,这是他的为难之处。这不,刚巧有两位客人正步入酒家要用餐了,林莱贞就忙不迭走过去招呼,替客人找到合适的餐桌,并开好空白菜单和台号。这一期间,钟灏铭就怔怔地站在酒家门口望着马路,以致一位外出酒家门口玻璃鱼池捞起一条桂花鱼的厨师,歪着头,有点不满地望着钟灏铭,那怪责的目光仿佛在悻悻地说:好小子你有种!到我们酒家门口“沟女”来了!

  一会,林莱贞回到了酒家门口的前台,她问:“你下星期天有时间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啊!”“那我到你们公司,你教我学一会英文打字好吗?”她大方地问。“好!好!一言为定,我先走了。”他差不多像小鸡嚼米一般地点头,掩饰不住内心的欢乐,然后赶忙成功“撤离”现场。
  回程一路上蹬着自行车,他感觉车子像装上了灌满汽油的发动机一般来劲。他心花怒放。本来,主动提出约会,这句话应该出自他本人之口,事实上他刚才的确也这样盘算了很久,但始终未敢说出口,充其量他只是蠢蠢欲动而已,因为他害怕被她拒绝,他担心万一她没有这种意思而婉言谢绝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是多么难堪!可是出乎意料,她居然这样主动向他抛出了红绣球,那他何乐而不为?他想起一句俗话:“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面纱”。看来,他的桃花运来了,用门板挡都挡不住啊!这就是蛇口!这就是特区,这就是深圳!张福强说的这个神奇的城市就是不一样,越来越让他深爱有加。原来,美好的初恋生活,是这样的不期而至。在太子路上,他忍不住双手脱离车把,猛地伸向天空长长地嚎叫了一声:“啊!”引致旁人愕然侧目。

  此后的一个星期,他一边上班,一边惦记此事。紧接着的星期天,在他急不可耐的猛撕日历的倒数声中如期而至。
  这一天阳光灿烂。一大早,他特意再洗了个澡,以期进一步清除身体上的异味——尽管他本来就没异味,更没狐臭,但他一定要将自己的状态调到最佳。他将自己完全地浸淫在馨香的沐浴泡沫里,还高亢激昂地唱着刘德华当时的流行曲《爱不完》——“知不知一丝一丝你的注视/令我醉一生都也醉不完/可不可今天准许这生以后/亦让我跟你,再继续狂恋……”
  宿舍同事们在周日都睡着懒觉,特别是准备利用周日恶补睡眠的吴歌,起床眯着惺忪的双眼,问钟灏铭今天签了大单不成?钟灏铭秘而不宣,赶忙降低音量。然后,一身夏装的他轻快地蹬着自行车,去到离上海酒家约百米远拐角处的一根电灯柱下,等着他的心上人。
  日期:2013-09-11 18:38:10
  那天林莱贞换上了一袭素色长裙,如果说上班时,因工作需要而艳妆浓抹的她让人觉得妩媚艳丽的话,下班褪了妆擦掉口红的她,则让人感觉是清新纯朴,仿佛是从乡野吹来的一股原始之风,就像一位长住高楼大厦吸惯汽车尾气的市民,一旦投身于桂林的清山绿水之中,迎面扑来的就是淡淡的桂花香,满目葱茏。所以,她玉步轻移,每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萌生一种如伴着荷花仙子般的感觉。说心里话,他最喜欢女性的这种不加装饰、素面朝天的清纯形象,如果她涂脂抹粉,反而让他觉得不伦不类。

  两人一前一后地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往他所在的公司驶去。

  招商(蛇口)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办公室很静。钟灏铭之前一天就以加班为由,向办公室主任拿了大门钥匙。打开公司大门,他俩来到打字机旁。这是公司公用的一台上海“双鱼牌”手动英文打字机。他以前在广州读大学时,曾上过一年的英文打字课程,每周一课,当时训练所用就是这一牌子的打字机,当时他就觉得,学英文打字,幸好是从手动打字开始,当时才最大程度地找到了感觉。
  他坐好,在打字机左边放了一页英语范文,再卷一张白纸入机,轻轻拨动一下打字机的回车掣,然后就“劈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他眼睛不看打字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范文内容。那打字速度,达到每秒五到六个英文字母的程度。整个状态如行云流水,又若闲庭信步,似天上云卷云舒,又如泉水叮咚。肖邦的钢琴曲奏得怎样?看来就是这样;白居易在《琵琶行》里所描述的“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是什么情形?或许就是这种情形。“打得真流畅,真快啊!”坐在旁边的她由衷地赞叹。

  “哦!没什么,这是我们做业务的必备技艺之一。”他解释说,内心却美滋滋地想:快吗?让我们的情感快车来得更快、更畅顺些吧!
  “这个大小写是怎么调教的?”她指着键盘问。他马上娴熟地示范、解释。她会意地点头。
  “对于手指的用法,是不是各有规定?”
  “是的,打字时,要盲打,不得看打字机,左手食指负责打F、G、R、T、B、V以及数字4、5,”他一边解说,一边打字。“那么右手食指呢?”她说着,将右手伸向键盘。
  “负责——”正说着,他处于活动中的右手食指忽地碰到了她的食指指尖。正是这么轻轻一碰,是这阳刚手指与纤纤玉指的一碰,他猛地感觉如同触电似的,身体同时微微一抖,电流迅即漫遍全身。他看见她白嫩的脸上出现一朵红云,她袖口裸露的一对手臂白里透红。在他眼睛的余光之中,可以瞥见她裙摆揭过两个膝盖,在高跟凉鞋和脚踝之上,大腿匀称而雪白,可以感觉到她一身的肌肤是相当的光滑、白嫩。风从半开的窗口窜入,吹动了她长长的秀发,引致他呼吸急促。这发香和体香,逐渐弥漫了两个人的空间,让他着迷陶醉。他很快就产生了一种晕眩的美妙冲动,他多想抓紧她富有弹性的双手,而且紧紧拥抱她这丰满曼妙的身躯……但是,理智果断地攫住了他逐渐膨胀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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