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低头扫了眼名片又抬脸看看这两只土鳖，说自己是法国总公司大中华区销售总监。欣赏了几眼土鳖肃然起敬的表情，带着姚楠离开了酒会。
　　出了西餐厅姚楠狂笑不止，揪着我的领带说你怎么张嘴就编啊。
　　进了电梯我抓住姚楠狂亲，说吓唬傻B呗。
　　姚楠偏着脸使劲躲，咯咯笑着说有摄像头，那俩人要是总公司的你怎么办？
　　拍就拍，谁怕谁，我就说我是税务局的。
　　姚楠进了我的房间踢飞高跟鞋扑到床上，侧过身子看我，两条眉毛弯出个漂亮的弧度冲我笑。

　　我突然觉得嘴里发干，咽了口唾沫也扑了上去。
　　渐入佳境时床头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刘兆的歉意绵绵不绝真诚得象在初恋，说刚才人多嘴杂实在不方便，现在酒会结束了想约我出去聊聊。
　　我一边挺胯一边用手捂住姚楠的嘴，说喝多了头晕，明天行吗？
　　刘兆无限遗憾地客气几句挂了电话。

　　我开始奋力冲刺，心神一片空灵连身下姚楠发出的压抑叫声都充耳不闻，宇宙尽头无边黑暗中两道无形电波同步而至，一道击中我的身体另一道直接进入我的大脑。
　　喷薄而出的同时我脑袋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刘兆有事求我。
　　第二天中午刘兆打来电话说安排了车带我参观博览会，亲自在楼下大厅等候。
　　姚楠说要去看她爹妈，今晚不回来了。我这才想起她上海有个哥。
　　刘兆陪着我在博览会走马观花，我故意熬他，挨个展台尝酒询价，跟每个能说上话的展台模特搭讪，刘兆提出累了依旧流连忘返，直到6点钟才意犹未尽离开。
　　走出大门一辆马6开过来，开车的是刘兆的小舅子，拉着我们直奔一家客人不多的餐馆。包房里居然有个漂亮女孩点好了菜等着，瞅着眼熟，刘兆一介绍我立刻想起来，刚才见过的一个小模特。
　　桌上没酒，吃了半天饭一直没进正题，我放下筷子说饱了，点根烟说刘经理太客气了，什么时候有机会到我那儿，一定好好接待实行三包，包吃包住包满足。
　　刘兆连连摆手说粗茶淡饭招待不周，递出个眼神，小模特拿起手袋说出去打个电话。起身关了门，刘兆说知道渣哥懂酒，备了两瓶请你尝尝。
　　小舅子从桌下的纸袋里拎出一瓶白兰地。
　　居然和我从广东老柴那里进的那批烫手货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我领着小模特回了酒店，她走的时候凌晨三点，笑眯眯留了电话给我，说有空多联系。
　　我靠在床头说改天打电话，你给我当导游，起点外滩终点上床。等她出了门顺手把写着号码的纸条揉成一团。抓起手机习惯性地想拨老米的号码，随即泄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饭桌上刘兆一边喝酒一边套我的话，问我做没做过这种酒。

　　我说喝过几回，没卖过。
　　刘兆笑着说听说最近渣哥那里这种酒卖得不错，你是当地市场老大，不会没见过吧。
　　我反问刘经理怎么知道的？
　　小舅子在一旁插话，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我们也有朋友，渣哥的名气真是不小。
　　我把手里一直把弄的牙签捏折扔在桌上，说我算什么，无非一个傻B，谁都敢骗，连普鲁的当都上。
　　刘兆瞪了小舅子一眼，连连摆手说误会，都是误会。

　　普鲁是句行话。其实国内也出白兰地威士忌，主要产地在山东青岛一代，行内俗称鲁版，价格便宜量又足，是假酒贩子的首选。高端一点的叫精鲁，用回收来的进口瓶子重新灌装，粗制滥造的叫普鲁，找个地处山沟的玻璃厂照猫画虎订做一批瓶子，贴上标签就敢卖。
　　鲁版酒上不了夜店的台面，多数用来调酒，总有不懂行的客人让服务生把酒直接倒进冰壶，服务生兑了冰块和饮料之后亮亮瓶子就能按进口酒收费，碰上已经喝高的客人连掩饰都不用，说话都费劲的舌头绝对尝不出国产和进口的区别。人间开业初期我也用过这招。
　　刘兆的小舅子为人不怎么地道，每次给我发货，总在里边搀上几箱普鲁。
　　我收货之后就贴了封条扔进人间的小库房，碰上工商质监来检查，就指着那些酒哭诉，说自己不懂行常上当但绝不挣黑心钱，买了假货自己认倒霉绝不坑消费者。
　　这事大家心照不宣一直没点破，今天听小舅子话茬不对生怕他们追问，关键时刻亮出来，果然反守为攻扭转乾坤。
　　饭桌上气氛尴尬刘兆拼命补救，最后祭出法宝把小模特发给我草草结束了饭局。送我回酒店时客气地说我内弟不懂事，改天一定赔罪。递过没开封的一瓶酒让我回房间喝被我拒绝了。
　　我考虑了整晚，认定刘兆知道老柴那批货的内情，很想弄个水落石出又怕生出什么事端。

　　眼前要解决的麻烦已经不少了。
　　第二天午饭时刘兆贼心不死地又来了，我越发认定他对那批货知根知底。
　　我们在酒店附近一家餐馆守着一桌子菜和一瓶酒互相试探，太极拳打得你来我往。姚楠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想了想觉得她在我更容易装傻就告诉她地址。
　　姚楠来了之后显得心情相当不错，一看可知结结实实沐浴了一把家庭温暖。刘兆恭维了她几句光彩照人妩媚多姿之后更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端着杯子给刘兆敬酒，喝了一口拿过瓶子端详，转脸看着我脱口而出，这酒我喝过，你家里好几箱呢。
　　我看着刘兆嘴角一闪而没的冷笑长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烟狠狠拧灭在骨碟里，说你吃完回酒店吧，我跟刘经理有生意要谈，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