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11 23:11:02
二十六、
当年我和老米在广东谈成第一笔生意,两车皮威士忌从火车站起运后心情激动无比,坚信自己离有钱人不远了,痛下决心奢侈了一把,买了两张飞机票回家。生平第一次离开地面一路飞升直至云端,心理快感比做爱还强烈。
那时候航班的普通舱也提供啤酒,我一口气连喝7罐,打着嗝去厕所放水,路过操作间时跟空姐搭讪。一个长相斯文的丫头微笑着问我第一次坐飞机吧。我转身离去时还能听到身后声调不同涵义统一的讥讽笑声。后来我费了番心机勾搭了两个空姐,从宾馆结账出来时望着红日初升心中一种沮丧感油然而生,也就那么回事,花点钱就能买着。
时隔多年民航乘务员这个行业早就没了当年的奇货可居,脸上的笑容也僵硬冰冷,即便是头等舱提供的红酒也酸涩如醋。
我在万米高空翻了几页在机场买的小说倍觉无聊,身边的姚楠从打登机就不顾空姐的白眼不停地吃各种零食,现在终于睡了。
头等舱唯一的好处就是座位和座位之间有宽阔的扶手,姚楠使劲想把脑袋靠上我的肩膀却始终没有得逞,我招手让服务员拿来个枕头。
打电话订票一时疏忽,忘了姚楠就坐在身边,一听目的地就跟我急了,死活要来,说大不了你忙你的我玩我的,不耽误你。
上海每年都有一个规模宏大的进口糖酒博览会,这些年来国人的钱包越来越鼓口味越来越刁,大洋彼岸的酒精饮料制造商拉帮结伙来参展,场面犹如八国联军换了身西装再次侵华,手里的来福枪统一改成花里胡哨各种酒杯。
我在上海也有个供货商叫刘兆,是一家洋酒品牌跨国公司销售部的头目,私底下和小舅子合伙注册了一家酒行,不但低价进货还挖公司的客户。
每隔半年我会从他那里进一批酒,都是正经行货,正规发票完税证明一样不少,海关都挑不出毛病。
我自己用,也往外卖,客户们抱回去全部摆在醒目位置,中国海关关税已缴的标签整齐划一,专门用来装点门面应付不定什么时候就来的检查。
收到刘兆寄来的含食宿的邀请函时我犹豫了一下。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算他们的大客户,连地区分销商的资格都不够。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这背后不定下的什么套。
可转念一想这几天必须在本市消失,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从天而降,干柴遭遇烈火,瞌睡碰上枕头,两害相权取其轻,咬咬牙还是来了。
刘兆公司的一溜商务车停在机场迎接全国各地的经销商。我远远瞅了一会,被引上车的一拨又一拨人,没一个认识的,想了想还是不凑这个热闹,带着姚楠打的去了指定的酒店,向前台出示了那张印着公司LOGO的邀请函。
前台小姐瞅了姚楠一眼,问我是不是要套间。
我比划着手指说标准间,两个。
进了电梯我跟怒火万丈的姚楠解释,你的身份是我的助理,住一块不成姘头了吗,欲盖弥彰懂不懂。
姚楠伸手在我后背狠狠掐了一把。
刚进房刘兆的电话就来了,说派去机场的人没接到我,问我是不是误机了。
我笑着说没好意思打扰,自己到酒店了。
刘兆问了房间号,说我们洋老板毛病多,待会的酒会要求正装出席,麻烦你了。
五月初的上海比我们那边热不少,我穿的衣服偏厚,拿了手包敲隔壁姚楠的房门,姚楠比我聪明,早就换了一身果绿色短裙,前凸后翘分外妖娆。
我冲着她摇摇头,说晚上是欢迎酒会不让蹦迪,你这么打扮会让人轰出来的。
我在酒店一楼的免税店里买了套西装,又给姚楠挑了一套不是很职业的职业套装,姚楠从试衣间里出来冲着镜子搔首弄姿拧腰摆胯地拗造型,说从来没这么穿过,好玩,后来又说显得太老气。
我把信用卡递给导购小姐,说你老气点我才放心,省得让别人看上把你拐走。
姚楠嬉皮笑脸地问我,真的?
我挥挥手说再挑双鞋,跟儿别太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这是芳芳的传统造型。
我比较讨厌参加这样的西式酒会。
上至来宾下至侍应个个衣冠楚楚,一律端着酒杯在空旷硕大的西餐厅里四处逡巡,用全国各地口音的中文和全国各地口音的英文打招呼,眼神鬼祟笑容暧昧的小声交谈,都拿自己当美国电影里的上流社会或者秘密特工。
我在冷餐台前转悠了一圈吃了点生蚝和龙虾沙拉,姚楠的目光一直盯着几个穿晚礼服的女人不放,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我递给她一杯汽酒,说人家是公司的高管,不怕扎眼。咱们不一样,骗吃骗喝就得保持低调。
刘兆公司的老总是个美国壮汉,皮肤白里透红毛孔粗大跟放过血褪了毛的猪一样,身后簇拥着一帮手下。
刘兆也在其中,远远地向我点头,等老总致过欢迎辞后,才一路跟人打着招呼闲庭信步地晃悠过来跟我握手,说路上辛苦,待会细聊。手上使劲捏了捏,看我冲他点头才撒手。一脑袋扎进人堆里跟很多人笑容满面的亲切攀谈,绝不再往我这个方向看一眼。
我扭头找姚楠,她在十步开外处正跟两个红光满面眼冒贼光的中年男子聊天。我拿了杯香槟走过去笑眯眯地跟俩人碰杯。对方自我介绍是外地省级经销商,牛逼哄哄地递上名片问我哪儿的,什么级别的分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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