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存亡之际,幸得另几位江湖奇人驰援而至,败退群魔,又联手阻其伤势,这才侥幸不死。
而此劫之后,只眼郎君身留隐疾,无缘奇诀最后一关,抱憾终生。
但这门“锁骨销魂天佛卷”却在江湖上掀起数次泼天浩劫,比当年快活王所编造的“无敌宝鉴”带来的祸患犹有过之,每每现世,必是腥风血雨,杀劫无数。
只是后来,光阴流转,此诀几经易手,终遗落不知,为武林绝响。
李暮蝉回神再看此诀,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这上面栩栩如生的“天仙魔女”画像,未尝不是只眼郎君留给后世传人的考验;若连这画中死物都难以抗拒,迟早也要步其后尘,难逃走火入魔的下场;试问心性不坚,又如何能踏破最后一关,跻身绝顶。
这段时间李暮蝉也暗中搜集了不少关于“只眼郎君”的事迹,对这门奇诀已了解甚深。原来传闻中若想修炼此法,需得同那“姹女迷魂大法”的传人合练,如此方能功成。
但李暮蝉却觉此言有些不实。
盖因只眼郎君当年参悟此诀在前,而遭遇天仙魔女在后,又结破功之仇,岂会留下这等摒弃前嫌,共参大道的话。
除非是只眼郎君心高气傲,不服当年心境被破,想要以后世传人争胜,故而引双方再聚。
要么,这传言就是有心人暗中散播,意图引出如李暮蝉这般得到“锁骨销魂天佛卷”的人。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看着画中那一幅幅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天仙魔女画像,李暮蝉眼泊蓦然一颤,脑海中居然时有冒出上官小仙那张雪肤桃腮、娇艳如花的脸,以及她不着寸缕,满身血染的场景。
李暮蝉呼出一口气,眸光一烁,毫无犹豫的将秘籍凑到了灯盏上,静静看着这本无数人为之生,无数人为之死,埋葬了诸多英雄豪杰的绝世奇功在火焰中一点点燃起,化为飞灰。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与此人合练。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任何暴露底气的想法,都是自取灭亡;而且,这说不定会成为他最大的底牌,岂能轻易示人。
如今这掌法、身法、步法连同内功心法,他已悉数圆融通贯,了然于心。
灯火一灭,扬尽纸灰,李暮蝉翻身跃上床榻,跌迦而坐,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正要一试!!!
次日清晨。
秦淮河畔,已有人起个大早,推着粪车,沿途敲着动静;还有青楼Ji院里的姑娘们已在梳洗打扮,时不时透过窗户逗一逗过往的熟客;渔夫已开始在河中撒网,捞着昨夜放下的鱼篓;小贩已在吆喝叫卖,来往的马车踏出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老鸨刻薄尖酸的骂声,惹得一阵狗叫……
众生百态,市井烟火,尽数罩于一川细雨之中。
红楼之上,二楼的一间厢房内,那盘坐一夜未动的身影骤然起了某种玄妙变化,身上的儒袍倏忽一震,而后一点点充盈鼓起,但很快又塌了下去。
如此不住轮换,几番变化,但见李暮蝉身上的长衫白袖已无风而动,内里如有龙蛇游走,风云鼓荡。
“呼!”
只是随着一缕绵长的浊气吐出,一切异样又都平复隐去。
气息吐尽,李暮蝉徐徐睁眼,眼中光华如水晃过。
传闻是真是假?
他默然许久,如在愣神,又似不敢相信,最后望向自己的双手,眼神复杂至极,近乎呻吟般呢喃道:“终于,不用再如履薄冰了。”
这便是答案。
静坐许久,缓了缓神,李暮蝉方才起身。
他看了眼窗外昏沉沉的天色,忽然似记起什么,自床下取过长刀,用灰布裹好,旋即撑伞下了红楼。
只说沿着秦淮河一直往上走,约莫两三盏茶的功夫,李暮蝉来到了一处长满杂草的院落。等他从中穿过,后面原是一间破败消残的老旧祠堂,抬头见天,残垣颓瓦,四面的墙皮早已剥落的不成样子。
角落里,一块折断成两截,斑驳褪色的匾额上还依稀显露出“燕氏”二字,被雨水淋湿大半。
而在这破败的废墟中,一名身形瘦削的黑衣少年正手持一截细竹,视其为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不知疲惫的挥斩、挑刺,剑锋直指身前雨幕,如要将之劈成两半。
李暮蝉手里还拎着顺道买的烧饼、包子,随口招呼道:“兀那小子,吃饭了!”
少年瞥了他一眼,本是有些面黄肌瘦的脸颊竟然流散出一股机锋峻烈之意。
“我有名字,我叫燕十三!!”
李暮蝉哑然,随手将包子搁在地上,也不多说,而后取出那把“大夏龙雀”,走到一旁自顾自地练了起来。
四面杂草高长,加上坍塌的废墟,仿若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黑衣少年也不客气,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嘴里含混道:“你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李暮蝉握刀在手,刀未出鞘,只是端举,轻声道:“遇到点事情,耽搁了。”
二人相识已有两月,李暮蝉那时初至金陵,安顿好一切后本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练刀,结果连着换了好几处都不甚满意,最后干脆一头钻进这无人的废墟,不想一进来就看见有个少年在雪地里挥着竹棍。
他起初还当对方只是个贪耍的孩子,能有几分耐性,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便隔天再来,不想数日后这人居然还在。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同样的时间,李暮蝉干脆天天来,他惊奇发现少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竟一直在此练剑。
如此,怎能不无兴致。
好奇之余,李暮蝉某天先对方一步早早地过来。
没想到少年反是如他一般,见有人在此,也是一连来了数次,可发现李暮蝉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次日便来的更早。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起了争胜的心思。今天你比我早,明天我比你早,斗着斗着,硬是从清晨熬到了半夜三更,熬的大雪飘飘也没退缩。
李暮蝉索性抱了被子床褥过来,不想少年居然和他想的一样。大半夜的,两人在祠堂里相顾无言,愣是瞪着眼睛互望了一夜,谁也不愿服输,最后……各练各的。
不过,最让李暮蝉诧异的,还是对方说出自己叫燕十三的时候。
这江湖上曾几何时有个名叫“燕七”的好手,还有个名为“燕五”的高手,二人皆乃剑道好手,名噪一时,可最后都死了。少年便说他自觉比两人加起来还要厉害一些,便叫“燕十三”。
就这么着,两个多月的功夫,一个在这头练剑,一个在另一头练刀,互不打扰;练的无聊时,少年便时常找他拆解招式,渐渐熟络。
其实说是少年,但燕十三少说已有十七八岁,就是模样瘦弱,身子骨瞧着远比同龄人单薄。
不同于往日,燕十三原本吃着包子,心里还在揣摩一些剑法上的晦涩之处,可不经意间瞥见李暮蝉施展的刀招,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尽管心知观摩别人练武是江湖大忌,可他视线只一移开,便又难耐蠢蠢欲动的心思,忍不住回头再看。
瞧了一会儿,他小脸紧绷,低声道:“伱这刀招真是越来古怪了,怎么瞧着像一套极为高明的剑法,刀使剑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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