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1-04　23:46:07

　　八点多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了。等的是董事长。他们约的时候，说是今天上午，好像没说几点。当地那个拐着弯儿的伙伴一直往门外瞅。和我们一起坐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说“你们在这里先等等，我去他家里看看。”于是起身扭屁股出去了。
　　大仙儿坐在会议室一边儿的中间位置，左边是挺哥，再左边是老销售员，再左右是进出的门儿，和门旁边打在墙上的投影。我在大仙儿的右边，我右边是老下属，再右边是窗户。对面，只有眯哥一个“外人”。他坐在老销售员对面，最靠近门和投影的地方，坐得很直，时不时笑笑。看得出，他很拘谨，除了问问“几点到的”“住的如何”“吃的怎么样”什么的，果然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大仙儿也没怎么说话，他的话是留给董事长说的。但偶尔也会连问带说地张句嘴“你们生产线上工序挺复杂，是吧？！”眯哥赶紧笑着说“是，是，好几道工序，有……”然后大仙儿就不动声色地听着。眯哥不敢和大仙儿过招，他怕大仙儿。
　　大部分时间里，主要还是挺哥和眯哥闲聊几句，以打破双方的拘谨和尴尬。当然，话题更多是这边的天气和风土人情，这边工人的工作时间和待遇水平，这边市里县里对他们企业的重视和扶持什么的。眯哥倒都很配合，毕竟这些话题都是他知道的，也愿意说，更不用有什么防备心理。这点我挺佩服油哥，和客户总有一些闲扯的话题。还有一次亲眼见他和某个企业里的处长，闲聊当地生活类报纸里的一些丢井盖、扎轮胎的新闻，对方倒是也答理他，然后两人还共同小感慨一下。

　　我挨着大仙儿坐，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是我心目中的神人，能和神人这么近距离，都能感觉到自己被他身上发射出来的气场覆盖了。想说点儿什么崇拜的话，好像有些多余。想问几个问题，可又不知道问什么。除了斜眼看看他，再看看聊着的挺哥和眯哥，我发现自己有些多余。
　　怎么还不来呢？他们怎么约的呢？难道让我们仰慕的大仙儿在这里干等着吗？我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看老销售员，他在专心地听挺哥和眯哥聊天儿。我看看旁边的老下属，他在抠自己的手指头。我想了想，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日期：2010-11-05　00:14:39

　　门外的走廊对面，是一排窗户。从那里望下去，公司后院儿和内部出入的大门一揽无余。这是我进会议时发现的。我先假装去了趟洗手间，在那里把裤子解开再系上，然后慢悠悠地从洗手间出来。掏出手机，一边假装低头看着，一边慢慢地走到会议室门前。我没进去，我一直往往前走，一直到了确认眯哥和大家都看不到我的角度，我才停下来。就算他们发现我走过去了也没关系。我在利用这个时间发短信，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我继续拿着手机鼓捣。眼睛却不停地朝后院儿和那个门的方向撒抹。终于，老老少少一家几口人，出现在后院儿。

　　我之所以断定那就是我们等的董事长，因为刚才那个伙伴跟着他们进来了。伙伴一边走，一边伸手逗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旁边是个女的，好像是小男孩儿的妈妈。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位五六十岁衣着干净的老男人，不时地回头看着小男孩儿乐。看那眼神和架式应该就是董事长了。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龄比挺哥稍大的年轻人，可能是孩子的爸爸。
　　看到这一家人晃晃悠悠地走来，我心里敲开了鼓。俨然还在逗孙子，能进入和大仙儿交流的状态吗？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他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见面吗？我没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清楚，只觉得，这事儿，有点儿玄！管不了别的，我赶紧往会议室里走，走到门口时“啪”一声扣上手机，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董事长来了。还有那个比挺哥稍大的年轻人。孩子和她妈没来，估计是在下头玩儿呢。大仙儿起身寒暄，递名片，握手，入座。挺哥看了看董事长，又看了看大仙儿，胳膊夹着上身，在椅子上左右耸了耸屁股，张嘴说“董事长好！某总好！今天很荣幸来到贵公司交流。我们公司很重视，特邀请来了集团的副总裁某总，与董事长交流！某总是信息化方面的专家！我是某某分公司负责销售的某某”，然后指着老销售说“这是我们公司负责咱们这个项目的某经理”，又指着我说“这是我们负责大客户的某经理”，然后指着我右边的老下属说“这是某某”。他每介绍一个人，我们都冲着董事长笑一下。介绍完之后挺哥又说“非常荣幸，也非常感谢董事长！”

　　等挺哥说完，便看着眯哥。眯哥本来正听着挺哥介绍、看着我们每个人笑，发现挺哥不看董事长反而开始看他，不知所措，便看着他们董事长。董事长笑了笑，说“欢迎某总，欢迎各位。”然后就没说话。这时候，大仙儿才终于张嘴了。
日期：2010-11-05　01:56:43

　　“我得知，某总是一位非常有眼光和胸怀的企业家。”大仙儿看着董事长说“我们公司的产品也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规模能够做这么大，品牌做得这么有影响力，确实不容易。”董事长呵呵笑了“机会好，经济环境也还可以。”大仙儿说“现在很多企业都在向集团方向发展。我见过华东有很多的类似企业，或许这个行业需要一家公司站出来收购兼并，形成业界垄断的龙头企业。”董事长说“现在这规模也可以了……”

　　他们后来又说了很多话，我没怎么听明白。除了聊了一些历史事件、人物什么的，还记得大仙儿讲了个故事，在美国一条什么河附近有一种巨毒的苍蝇，被苍蝇盯了的人会失明。美国辉瑞如果要研制治疗这种病的药，要投入很多钱。并且生产出来要给那些贫苦人用，公司不一定赚钱。要不要做呢？最后决定做。意思好像是说，是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们这么做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后来的时候，也偶尔会提到一两句信息化的事情。

　　那段谈话，我总觉得云里雾里的。除了听得出来大仙儿说话一套一套的，各种故事都会讲，还能够跟对方互动交流之外，其他真的什么也听不明白。用后来挺哥的话来形容，“你们发现了吗，某总和董事长对话你来我往，来一招去一招，你往这边引，我往那边回，这才是高手过招……”边说两手还在空中划拉。我没觉得，或许是我真听不明白、理解不了吧。
　　他们对了有半小时的话。这期间又来了个人，年龄跟我差不多，头发很时髦。进来之后插嘴就说“听说今天有信息化专家来讲课，过来听听”。坐下之后，发现董事长和某总聊来扯去的，扯了很久也不见讲课，便开始斜靠着椅子，还不停地看表。过了一会儿，旁边董事长的儿子说“某总，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信息化方面的事情？”
　　大仙儿说“好，那我们就一起来看看，我们企业现在都会吃哪些亏……”他便站起来，打开本来扣着的笔记本，接上投影，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我在光盘里看过的那“五个圈儿”。就在这时候，对方董事长突然站起来，说“某总，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然后冲着左右的人孩儿们说“你们好好听一听！”说完站了起来。
　　大仙儿也没想到董事长会有此反应，仍然不动声色地说“好。”

　　董事长刚一出去，旁边的眯哥着急了。他望了望董事长的背景，又看了看大仙儿，再瞅瞅他左边的董事长儿子和侄子，最后看了看挺哥。这时候挺哥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像雕像一般。眯哥见挺哥没反应，便指着董事长儿子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一些管理上的事情都是他负责，信息化也是他负责。”然后又指着后来进来的那个年轻人说“这是董事长的侄子，正在省城某所大学里读MBA呢，将来读完也会回来参与企业管理。”

　　这时候董儿说话了“这方面我们也考察过不少，也接触过几家公司。现在想看看你们的方案。”大仙儿点了下头，说“好。其实你不必着急做比较，更不着急买软件。你应该先考虑清楚你现在企业中存在哪些问题，没有信息化的企业会吃哪些亏……”然后，大仙儿就开始讲解了。
　　他的讲解，再次让我惊讶――从第一句开始，和我看过那盘录相上讲的，竟然一字不差！他是怎么记住的呢？莫非是讲了相当多遍了？并且讲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唯一不同的是，他会偶尔停下来提问题。
　　在讲到生产用原料管理的时候，大仙儿刚算完一笔损失账，然后问董儿“咱们企业类似的原料会有多少种？”董儿伏在桌子上，看着大仙儿说“也就四五种。”他说四五种是有目的的，如果这个种类的数字越大，代表自己企业现有的损失会越来越大。董儿不愿意多说。虽然知道那个道理，但他不愿意承认那个或许有事实。
　　别人还没说话，旁边的眯哥先着急了“怎么只有四五种？有三十多种！”董儿一听，生气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就是四五种！”眯哥脖子一挺，不服气地说“就是三十多种，我是干这个的，这数字我还不知道？你不管这块儿，不清楚！”董儿听完，瞪了眯哥一眼，气哼哼地扭过头来，不再看他。眯哥在那儿一脸无辜地茫然着。
　　这一切大仙儿都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那这对我们企业来讲，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好，我们接着往下看……”

　　刚往下讲了没多少，那个侄子悄悄地合上本，悄悄地站了起来，悄悄地绕过桌子，从我们后面悄悄地向外走。刚走到大仙儿后面，大仙儿突然转身冲他笑笑，说“你要出去啊？”
　　“啊……，啊！我出去一下。”那个侄子一愣，慌不择言。
　　再转过身来时，对面已经只剩下董儿，和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