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之孤城》
第56节

作者: 雪白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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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接下来又将“恩”加到了魏忠贤的心腹太监李永贞、王体乾等人的身上,加到了魏忠贤门下“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如崔呈秀、吴淳夫、倪文焕、杨环、孙云鹤、李鲁生、孙杰等人的身上,加到了遍布朝廷上下的属于“阉党”以及会看风向又善钻营的那些“有心人”如曾经的“煨蹄侍郎”、现今的蓟辽总督阎鸣泰,昔日的辽东巡抚、原已被罢而今又官复原职的张凤翼等人的身上——所有这些,又如何让那些提着脑袋在疆场上拼杀的将士们服气呢?

  圣旨再接下来,总算轮到嘉奖在宁锦前钱拼杀的将士们了:袁崇焕加衔一级,赏银三十两;满桂加太子太师,赏银四十两;赵率教加太子少傅,赏银四十两;尤世禄、左辅各加右都督,赏银三十两;朱梅加升一级,赏银三十两;祖大寿升总兵,赏银三十两;何可纲升参将,赏银三十两;宋世英、谢尚政俱升都司,赏银二十两……一长串的嘉奖名升职名单过后,则是对罗立等一千多名阵亡将士们的赠职、袭升和抚恤……

  宣旨太监走了,听“旨”的将士们却炸了“窝”——他们对袁大人只是象征性地“加衔一级”不服!
  何可纲首先忿忿不平道:“仗是袁大人带着我们打赢的,这样对待袁大人,明摆着是不公平么! ”
  赵率教跟着表示不满:“看看那些没打仗的人,升两级的还少!阎鸣泰只把兵马往前挪了两步,一下就升了两级。张凤翼呢,皇太极都滚蛋了,他才上折说增援宁远锦州,结果连窝也没挪就提了一级……唯独对袁大人如此另眼相看,实在说不过去。”
  满桂和尤世禄也一齐说道:“不要说窝没挪,就连话也没说一句的一些人,也都一一高升了,这哪还像个朝廷样子嘛……”
  宋世英更是怒形于色:“仗打赢了,一瓢冷水也泼了来——让人能不寒心么?今后还让人舍生忘死守边关吗?”
  谢尚政也嚷嚷道:“守他娘的狗屁! ”
  “一飞,骂什么呀?”袁崇焕刚送宣旨太监出门,转身回到大堂,听谢尚政骂娘,随即又责备道:“大庭广众之下骂娘,也不觉得害臊! ”
  “大家在议论朝廷不公——”谢尚政低声嘟囔道。
  “叙功奏折是我写的,我只想朝廷诸公知道我做了点事,不问罪就成,哪敢居功?”袁崇焕神色严肃:“再说,仗是大家打的,我并没有做多少事——这些,今后都不要再提了。何况我疾病在身,也已上疏请求回乡了……”

  “大人要走?不能,千万不能啊! ”众将顿时惊呼道,“我们不能没有大人,辽东更不能没有大人哪……! ”
  “咳,身不由己,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袁崇焕一边摆手,一边说,一边移步向后堂走去。
  “大人不要走! ”众将齐声喊道。
  “辽东,只要你们还在,只要你们还坚持主“守”重“渐”务“实”的战守方略,我大可以放心了。”袁崇焕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了看和自己同甘共苦经历过患难的众将,充满激情地说了他想对他们说的临别赠言,紧接着又道:“大家都回去吧——乞休疏前几日我已拜发,从今日起,我也效法孙承宗孙大人,闭门谢客,在家坐等朝廷批复来。”


第107章 战国时吕不韦的一段故事(一)

  天启皇帝的木工手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花了许多时日又精心制做了一件绝活:一件仿乾清宫的木制微缩宫殿——高不过六尺,却曲折微妙几夺天工。料为上等楠木,虽一榫一卯一升一斗,都严丝合缝——在这座精巧绝伦的“乾清宫”上面,朱由校喜弄机巧的高超手艺又一次得到了尽情尽性的发挥。
  可就在这件绝活快要完工的节骨眼上,他病倒了。起初,他还能去木工坊动动手;后来,则被抬着去动动嘴;再后来,只能是去看一看;而到了除夕,他连床也难得下了——天启七年元旦,接受群臣祝贺的例行早朝自然也被取消!至此,他重病在身已经四个半月了。任凭太医院的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却治不好他的病,这位早就掏空了身子的皇上,眼看已经是无药可治了。

  元旦这天,魏忠贤进宫来,他看着两眼呆滞的朱由校,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却随之也有了新主意:“看来皇上真是不行了,咱家也该办办自已的正事了! ”回到私宅,魏忠贤立即找来李永贞。在密室里,魏忠贤向李永贞说了很少人才知道的皇上病情,接着便问:“永贞,还记得皇极殿重修竣工那天的事吗?”
  李永贞当然记得!那一天,他陪魏忠贤走进皇极殿,就在皇上才能坐的那把龙椅旁,魏忠贤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永贞哪,瞧瞧这把椅子,多威武,多气派!也不知咱家几时才能坐在这里摆摆谱啊?”当时吓得他浑身直哆嗦,话不敢说,连屁也不敢放。可魏忠贤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莫认真,莫认真,一句玩笑话罢了……”

  此刻,他看了魏忠贤一眼,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不料魏忠贤又开了腔:“甭看咱家的脸色,咱家知道你一定记得。这么着吧,不必装糊涂,你就把咱家那话当了真,说说如今该咋办?”
  李永贞不得不说话了,饶是他博学好记,眨眼间也就拿定了主意:“魏爷,小人说个故事给爷听。”
  “什么故事?和咱家的事有没有关系?可别扯淡! ”
  “魏爷,小人岂敢。小人要说的是战国时吕不韦的一段故事——和爷的事大有关系呀! ”
  “那就说说吧。”
  于是,李永贞娓娓动听地给魏忠贤说起来——

  那时候的秦国还是秦昭襄王柄政,已经逐渐强盛,但有时它也要忍让妥协,甚至为了取得对方信任,还把王子送到对方作人质。秦昭襄王的孙子——子楚就曾当作人质被送往赵国。子楚的父亲安国君就是后来的秦孝文王,当时还是秦国太子。他宠幸华阳夫人,但华阳夫人却没儿子。他让她过继一个儿子并允诺日后作了秦王,就立她的过继儿子为太子。安国君的其他妃子共生有儿子二十五人,子楚为夏姬所生。但夏姬失宠,所以在子楚的处境也不很好,他甚至连出入用的车马都得不到保证,赵国对他也不很尊重。因此,子楚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落难王子。

  就在子楚落难之时,卫国有一个大商人叫吕不韦的来到赵国经商,在那儿结识了处境窘迫的子楚。吕不韦凭着他商人那特有的精明,认为子楚奇货可居、对自己必将大有用处,于是就决定在子楚身上做一番亘古未有的大生意:他首先将子楚笼络在自己手里,又去秦国不惜用重金打通了华阳夫人的关节——吕不韦的钱没有白花,他取得了成功:不久,华阳夫人就收了子楚作为过继儿子,并要登上王位的安国君兑现其承诺。子楚当然感激吕不韦为他所做的一切,也因此与吕不韦结成莫逆之交。

  一步步取得成功的吕不韦进一步开始了他的新计划——他寻了一位绝色美人赵姬作了自己的爱妾,在赵姬怀上了他的种后,很快又用计让子楚上了勾、自愿地钻到了赵姬的石榴裙下。吕不韦则又慷慨地将赵姬赠送给了子楚,子楚自然更加感激,信誓旦旦地向吕不韦表示:“继王位后,一定立赵姬为王后,赵姬如果生了儿子,也一定立其为太子。”十个月之后,赵姬果然生下一男婴,取名赢政,就是后来的秦始皇。子楚自然兴高采烈:“我子楚后继有人了! ”吕不韦更是得意非凡:“此子乃我之子,若日后成了秦王,不就是吕家的骨肉主宰秦的天下么! ”


第108章 战国时吕不韦的一段故事(二)

  “好一个‘吕家的骨肉主宰秦的天下’!好你个李永贞!这故事真是太精彩,太精彩了——”魏忠贤笑得眯起了眼,可是一转眼却又叹气道:“可异呀,这总归不是咱家自己……”
  “魏爷,这也好办——”李永贞早就猜透了魏忠贤的心思,他稍顿片刻便道:“掰着指头细算算,这自古以来小儿坐天下,有几个能坐得安稳哪?爷不用担心什么——再想想数数这废立之事,哪个朝代没有?”
  “好主意,好主意。先是拥立,再废而自立——”魏忠贤不禁拍手叫好起来,“你不愧是咱家的心腹智囊,说的通透,这不?咱家心里也已有谱了哇。”
  “能为爷出点主意做点事,也是小人的福气……”李永贞受宠若惊道。
  “好了,好了——”魏忠贤又向李永贞摆了摆手,“快去请奉圣夫人来,我们一道再合计合计……”
  客氏一唤就到,魏忠贤开门见山道:“姐姐,咱家有事相求,想来姐姐不会推却的。”经过孙承宗所谓“清君侧”的那次会议,魏忠贤便已改变对客氏的态度,不再那么居高临下了,而且姐姐长姐姐短地招呼得很是热情。
  客氏抿着嘴笑道:“什么事?九千岁直说吧,作姐姐的哪有不帮之理?”
  魏忠贤道:“请姐姐从宫里带几个宫女出来。”
  客氏问:“干啥用啊?”
  魏忠贤“嘿嘿“干笑两声,又向李永贞一努嘴:“姐姐别急,先听永贞给姐姐讲一个故事吧。”

  听完李永贞的故事,客氏沉吟许久,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这……可是诛九族的事啊! ”
  魏忠贤冷冷一笑:“姐姐,皇上的情况姐姐也清楚,怕不会长久了。你我二人和皇上荣损与共,皇上健在,你我犹在天堂;皇上龙驭难留,你我则恩宠不保。与其将来受制于人,倒不如另出奇招,谋一条新路子,才有你我的出头之日!咱家话说到这儿,就看姐姐咋想啦。”
  客氏看了看魏忠贤那张冷冷的面孔,又静静想了好一阵,这才断然应道:“那好,九千岁,姐姐答应你了。不过——姐姐有一个条件:我带出来的宫女,一半归魏府,一半留侯府,有了种后全都集中在奉圣府,这是一;还有二,咱们得先有约定,那就是共同拥立先出生的男婴,无论他姓魏姓侯。如何?”
  魏忠贤想了想,咬咬牙:“成!就依姐姐所说。”
  客氏道:“谁可作证?”

  魏忠贤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身边的李永贞,斩钉截铁道:“天可作证,地可作证,好姐姐,永贞也可为你我作证——违约者,必遭天打雷轰! ”
  客氏笑起来:“咳!九千岁一诺千金——作姐姐的跟着你干就是了!何必要发这毒誓哟。”
  魏忠贤跟着也笑起来:“这是大事,向姐姐表明心迹,也是应该的。”
  客氏拿手指向魏忠贤的脑门上一点:“九千岁放心,姐姐一定办妥此事,你就在家静候佳音吧! ”
  魏忠贤趁机抓住客氏的手亲了亲,又在她脸上摸一把:“你我这就成交了,咱家那就预祝姐姐马到功成! ”


第109章 桃花盛开的时候(一)

  又到了桃花盛开的时候。
  在魏忠贤府第的后花园里有一片桃林,桃树枝头上那一朵朵绽放的桃花风姿绰约,神韵独绝。桃林边有一池碧水,清澈明净,桃花倒映在水中,于原有的娇艳之外,又增添一种虚静之美。时有风拂水面,微生涟漪,俯看红影随之摇曳荡漾,更生出千姿百态,美不胜收。林间繁花一片,雾霭浮动;池中红影妖娆,别具风情——岸上水下相映生辉,尽情展现绚丽无比的浓浓春意。

  “真是美极了! ”站在池边许久的魏忠贤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叹着,一边向摆满了茶酒鲜果和点心的一张小桌走去。他一屁股坐在桌边的一张躺椅上,嘴里还在叫着“好看,好玩,好吃,好喝,咱家这都算占齐了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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