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之孤城》
第23节

作者: 雪白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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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宁远之后,袁崇焕立即向孙承宗书面报告了东巡广宁的详细情况,同时又提出一个在东巡期间考虑成熟的新建议:抓紧时机修复锦州、右屯诸城堡,并派兵驻守,组成锦、右防线。
  他信心百倍地在报告中写道:"锦、右防线真正建成之后,与宁远防线互相支持又互为依托--据守,则更加牢固;进攻,则背有凭恃。这样,我们就能够逐步向东渗透前移,恢复全辽也就更加有望了。"
  然而直到天启五年夏,一切准备才勉强得以就绪。孙承宗不失时机,根据袁崇焕的策划筹集到了一部分款,并派他率将士夫役加快进度修复了锦州、右屯、松山、杏山、大凌河、小凌河诸城堡,并遣诸将驻守分屯……
  至此,锦、右防线终于得以确立,袁崇焕"主守而后战"的设想又向前进了一大步。
  而由此,大明边防前线又从宁远向东北推进了二百里;宁远城,这时也自然变成安全的内地了。
  自袁崇焕请缨出关至今,也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辽河以西的全部失地已经基本全部收复。大明边防前线一共向东北推进了四百里,辽东对金之势态也从守势一改而转为攻势,京师自然更加安全了。
  然而,朝廷上的局势却更坏了。
  当宁远新城还在紧张施工的时候,朝廷上因"京察"引起东林与非东林的恶斗也达到了白热化。然而,东林急欲清除的对象并没有被清除,非东林的反击也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在僵持中唯一得到好处的魏忠贤,也在洋洋得意之中加快了他揽权干政的步子。
  尽管袁崇焕不完全清楚魏忠贤的情况,也不完全清楚朝廷中事,也依然抱持着"知其不可而为"和"尽其在我"的坚定信念,竞竞业业地守着宁远、想着复辽的大事,可从孙承宗那越来越低落的情绪中,他也非常敏感地感觉到:朝廷上的情势不是向好,而是越来越坏了。

  他不由想起了东巡广宁由海道返回途中写的那首诗,那是因为担心朝廷对辽东战守的牵制、忧虑同室操戈坏了复辽大计而写的,当时的心情特别复杂,想了许多许多,而在此时此刻,他又生同感,情不自禁地低声吟诵起来:
  战守逶迤不自由,偏因胜地重深愁。
  荣华我已知庄梦,忠愤人将谓杞忧。
  边衅久开终是定,室戈方操几时休?
  片云孤月应肠断,椿树凋零又一秋。

  不知不觉中,他又想起了大海上那风高浪恶的一幕幕……一股悲愤凄怆之感突然从胸中涌起:"‘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还是南宋辛弃疾说得透彻--世途的险恶更胜过大江大海的风浪千万倍呀!"

第33章 奶妈也一步登天了(一)

  当宁远新城还在紧张施工的时候,朝廷上因"京察"所引起东林与非东林的恶斗也达到了白热化。然而,东林急欲清除的对象并没有被清除,非东林的反击也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在僵持中唯一得到好处的魏忠贤,也在洋洋得意之中加快了他揽权干政的步子。
  天启三年冬,魏忠贤又坐上了"提督东厂"的这个位子。"戴尖帽、衣青素、系小绦,穿白皮靴"的东厂番子们到处逞凶、残害无辜,对巩固和强化魏忠贤的权位无疑给了极大的便利。从此,他办事更顺了,说话的口气比以前更粗了,权力越来越大了,投靠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与此同时,东林已经渐渐走了下坡路,而非东林向魏忠贤靠拢得更近,大都在看着他这位厂公的脸色行事呐!

  不过,在客氏面前,他还是相当客气,不敢妄乎所以--别看巴结魏忠贤的人都向他献媚道:"厂公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可他心里明白:眼下,他还屈居于"二人之下",除了傀儡皇帝,还有一个奉圣夫人呐。
  到了天启四年的春天,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躲在山上的猛兽和藏在地下的毒虫们也开始活跃起来。
  很有些时间了,小皇帝正日夜忙着做他的木傀儡,再也顾不上去石榴裙下寻欢作乐找快活,似乎也忘记了他的奶妈客氏。"这时候的她一定又难耐寂寞,正在那儿巴巴望着咱家去填空补缺呢……"--魏忠贤拿了新弄进宫来的一套奇淫巧具,脸上带着浪笑,嘴里哼着小曲,一步三晃地向客氏的住处走去。
  "我的命好苦哇--"才一见面,客氏就痛苦流涕地向魏忠贤哭诉起来,"小时候家里穷,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六岁多才有一件裤子穿……"
  "小时候的事,都已经过去,想也无益。咱就不再去想它了,啊 ……"魏忠贤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好,顺手取了桌上的一条手帕,小心地走过去替客氏擦了擦眼泪。又给她斟了茶,递了过去。

  "唉,过去的苦日子都搁在心里头呢,哪能忘得了哇。"客氏接了茶杯,喝了两口,继续说着,"十四岁那年遭了灾,夏秋两委都没了收成,冬天的一场大雪,把人们都堵在家里,连要饭都出不去……村里人死了一大半哪……我妈、我哥、我姐都死了,一家人只剩下我和爹,还有小弟……"
  "客光先?"
  "是啊,那一年他才九岁……"客氏说着又哭起来,魏忠贤挨着她坐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客氏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渐渐地平静下来,"村里人说,在全村的女孩子里头就数我脸蛋长的好看,可脸蛋好看总不能当饭吃啊!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第二年才开春,我爹就把我卖给一个财主家作了丫头,才换了八升的高梁,八升啊 ……到那财主家不久的一天夜里,老财主偷偷上了我的床,我发狠咬了他……他恼羞成怒,就把我又卖到了城里的窑子里……"

  "后来呢?"
  "唉--在去城里的半道上,有五个土匪劫了我,到山寨的那天晚上,我才第一次吃到了白面馍馍,还一连吃了三个,你信吗?"
  "信!这是好事啊,起码不再挨饿了吧?"
  "饿倒是不挨了,可我又成了那五个土匪的老婆啦--就在吃了白面馍馍的第一夜,那五个人就象狼老虎一样都挤在我的炕上……"客氏浑身打颤,满脸泪水早已沾湿了魏忠贤的前胸,魏忠贤也止不住心酸起来。他想安慰她,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只是不断地给她擦泪,不断地抚摩着她。客氏紧紧地搂着魏忠贤,一边啜泣,一边继续诉说着她那不尽的苦楚,"这个才刚下去,那个就又爬了上来……我就这样像面团一样任他们揉、像马一样任他们骑……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有一天,官府派兵攻下山寨杀了这几个畜牲……"

  "那你呢?"
  "我?我也趁乱逃回家了。"
  "这就好,从此以后也就安生了。"
  "安生什么呀,我爹容不下我,嫌又多了我一张嘴吃饭。还不到半个月,就收了邻村侯家五升谷子的彩礼、把我嫁了出去……快到年底,我就生下了个儿子……也因为生下了他,我才有了好奶水,这才被弄进宫来当奶妈的……"
  "那不就是国兴吗?"

  "咋不是他?可又不知道誰是孩子他爹……"
  "国兴没有爹?不是侯家你的那个夫婿?"
  "姓侯的那一家,兄弟也是五个,和我拜堂的夫婿排老幺……晚上睡在炕上,他们兄弟五个也跟山寨里那五个土匪一样一齐来,这个上罢那个上……谁知道哪个是孩子他爹?"
  "说的也是,算算孩子出生的时间,还得加上山寨上那五个。一共十个,怕是扯不清了,也许孩子还不姓侯呢。"
  "你说我这苦不苦?"

第34章 奶妈也一步登天了(二)

  "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魏忠贤心里一阵轻松,他总算找到了安慰她的话语,"你这一进宫,就当上了皇长孙的奶妈,是不是?有谁知道这个皇长孙又这么快地登基当上了当今的皇上。这都是天意,天意呀!你这个奶妈也一步登天了,成了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奉圣夫人‘喽--如今,誰还能比得了你。你呀,已经苦尽甘来啦!"
  "什么干啦湿啦?谁成想我这一进宫啊,倒象掉进了地狱,更苦更可怜呐!"
  "哎哟,你还苦?还可怜?"魏忠贤不解地问。
  "怎么不苦?不可怜?"原来客氏心中还另有委屈,她说的是另外的一种苦,和她进宫之前过的穷苦日子完全不同的苦,借着这机会全都倒了出来:"唉,这活寡一守就是十几年,你说还不苦?还不可怜?"
  "你不是还有--"魏忠贤刚想说"还有皇上",可话还没有吐出口就觉得不妥,便改口道:"还有我吗?"

  "你?你呀--"客氏慢慢从魏忠贤怀里仰起头,又从魏忠贤手里拿了手帕抹去脸上的泪珠,盯着他狠狠看了一眼,随即抬手在他的额角一点,怪模怪样地撇了撇嘴:"你……你行吗?"
  魏忠贤不由地红了脸,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客氏"咯咯咯"地笑起来:"我没有说错吧?干那事,你这辈子是不行了。要想真干,就等下辈子吧!"
  魏忠贤好不容易让自己安静下来,从身后取出那套淫具,涎着脸,轻声问道:"你……你看看,这个行吗?"
  客氏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一阵,又笑起来:"又换新玩意儿啦?看起来蛮不错的嘛,等会儿试试吧。不过--我这心里真想要的,你怕是弄不来了。"

  魏忠贤一时还猜不透客氏的意思,抬起头看了看客氏,试试摸摸地问道:"如今,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古玩珍宝、金山银山……你都已经有了--还能有什么弄不到的?"
  客氏好半晌没有再出声,脸上的笑意已经退去,隐隐地正透着阴冷。
  她想要的是儿子--就在小皇帝登基之前,那短命的泰昌皇帝快要嚥气的几天里,她就将他弄到了自己的床上,让还是一个顽童的他入了自己的套。但那时,她的目的还很简单:只是为了保住自己能有长久的荣华富贵,所以才要想尽千方百计控制住他,尽管没有什么情趣、没有什么剌激。在他当上了皇帝之后,她又在‘奉圣夫人‘的光环下享受着不尽的荣华富贵,因此也没有想和他生儿育女。

  但就在这个还不大懂事的小皇帝迷上了木傀儡后,在独守空房的寂寞中,她突然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感到了在这个世上象她这样的女人命竟是这么的苦。她想来想去,想到了她的从前以及她的现在、她的以后:想到她的从前,她吃过那么多的苦,真的好伤心哪;想到她的现在,虽然贵为‘奉圣夫人‘,可依然这么孤单,她真的不甘心呢;想到她的以后,她就要变本加厉地捞到她之所求,她真的起了狠心。

  阴冷之中渐渐渗透进来了邪恶,而心思邪恶的女人就格外可怕。客氏在无声无息中拿定了主意:这三十多年算是白过了,心里头只落得空空的。从今往后,我一定要捞得更多,把它填得满满的!
  天气虽然已经很有些热了,魏忠贤看着客氏无泪无笑只透着阴冷含着邪意的那张脸,通身上下立时感到了丝丝寒气的侵袭。
  就在这时,客氏开了口:"你刚才说啥?我真的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吗--那好,你给我听着:现在,就是现在,我就想要一个儿子,你说会有吗?"
  魏忠贤奇怪了:"国兴不就是你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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