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儿拍了拍宿舍楼的铁门,并大声喊叫:“有人吗?宿舍里有学生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麻烦快点儿开门!”
边上的房间灯亮了,满腹牢骚的宿管大妈披了件大衣,边开灯出来边问我是谁。我说我弟弟是4XX寝室的,他现在病得很厉害,我得送他上医院。大妈见我满脸焦急的样子,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手脚麻利地开了锁,拉开铁门并陪着我赶紧上了楼。
他们寝室的灯亮着,里面还不时传来游戏连麦声。宿管大妈敲了敲门,并嚷嚷着他们怎么这么晚还在玩游戏。门一开,我没管那同学惊讶的脸,赶紧钻门进去。
皓睡的下铺,此时他正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艰难地睁开了眼,一看是我,眼神里似乎闪了一束火光,复又慢慢闭上。
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烫得厉害!我问他寝室里的另外三四人谁有体温计,还好正打着游戏的平头小哥放下耳麦,在自己抽屉里翻出了一个,边递给我边说,皓就是小感冒,已经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没事儿了。言外之意,嫌我太小题大做。
我没工夫理他,甩了甩体温计就给皓夹腋下了。他似乎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我问他话他也不答,偶尔哼哼几声,却也词不达意。
取下温度计,40.3度!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我要立刻、马上,送他去医院!
他的两个同学一人一边扶起他,我把衣服直往他身上套。给他穿好鞋,都出了寝室门,我觉得还是不妥,便回身进屋把他床上的一床被子掀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平头小哥主动提出和我一起送皓去医院,我见另外几个皓的室友支支吾吾,一副为难的样子,便跟他们说,我们两个送他过去应该就够了,你们就在寝室休息吧。
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医生简单看了看,问了下情况,告诉我皓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开好药,给他安排了一个病床,一会儿打点滴。
我和平头小哥搭手,小心翼翼把他外套裤子脱下后,扶他趟着,给他盖好被子。此时已差不多凌晨两点半了,坐在一旁的平头小哥累到趴在病床的一角。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这边有我守着就行。
其实我也挺困了,眼皮子就跟黏上了一样睁不开,但还得看着他的药水,一直强迫自己不能真睡着,便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右手。以致于他打完最后一瓶药后,不到两分钟,我便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走廊几个追逐打闹的熊孩子吵醒的,我揉了揉眼睛,四周打量了一圈,才记起来昨晚的事。
但我马上就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床上的。
而原本应该躺在这张床上的是皓。
我正坐在床上穿衣服呢,病房门开了,我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仿佛已经很久没见过,往日的熟悉感蒙上了一层浅灰。正是那个让我过去一个多月哀怨百转,昨晚又折腾我一宿的皓。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他倒先开口了,原来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被尿憋醒,发现我像狗一样趴在床边,便把我扶上床,跟他挤着睡了会儿。可我对此没有半点儿印象,我怀疑他是先一掌把我劈晕了,然后温柔地将我公主抱上了床。
所以,我们算是,同床共枕过了?
我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昨晚人都烧糊涂了。他说现在没啥事儿,这不刚去刷牙洗脸了么。
过去这段时间里,我曾精心设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时,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打破尴尬的僵局。却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这么平淡的三两句话,如此自然地,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我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估计到公司都能赶上午休了。想想还是请个假,安心地休息一天,回去补个回笼觉。
私心想着,万一他今天在学校晕倒了,我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平日没课的时候便会去西二旗大厂实习,希望毕业后能留任。尽管每个月的工资算下来差不多就一千出头,他也天天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按时打卡。
我问他今天不去上班么,他说:“我这都啥样儿了,还去上班儿呢?逗我呢这是!”我故意说,一天那可是一百块呢,你舍得不去啊。他往床上一仰,压住了被子下我的脚:“扣了税才八十。您乐意您去呗。”
我特别喜欢听他说话,那种懒懒的拖音,配着倍儿正宗的卷舌,讲两句就扔个逗哏儿,让人听了乐得捧腹。
有时我都分不清,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觉得他说话特逗,还是因为他特逗,所以看着觉得更帅了。
医生给他开了点儿吃的药,并嘱咐他这两天注意观察下是否有发烧的迹象。然后我俩就打了辆车,一块儿钻进了后座。
我问他怎么昨天烧得那么厉害,是不是为了耍帅,衣服穿太少冻的。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前天就着凉了,本来想抗一抗就能好,没想到昨晚去健身房练了俩小时,回寝室后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找同学剩下的感冒药吃了一片儿就上床躺着。迷迷糊糊中觉得被窝越来越热,后来实在顶不住,便给我发了那条微信。
“那你女朋友知道吗?昨晚怎么没叫她来?“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把内心憋了很久的话讲出了口。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笑笑,极轻地叹一声,却没有回我。我便不再追问。
车先到他们学校门口,我问他:“确定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到寝室?“他嚷嚷着:”哪儿就那么脆弱了!昨晚内纯属意外,一会儿我回去休息休息,晚上继续上健身房撸铁去。“
我骂他:“你tm不要命了!今儿歇一天,明天再去吧。周日补回来就行。”
正准备关门,他大手一挡,倚在车门口,盯了我半晌,才幽幽地来了句:“那你明天也一块儿来呗。陪我练练。“
我心里想着,等明天看情况再说吧。结果关上车门,我才意识到,刚刚回他的是:“好的,明儿见。“
日期:2020-07-12 22:57:13
(八)烈焰柔唇
回家后,头疼得不行,似乎有个忽大忽小的金刚圈在脑子里不停地收缩膨胀。拉上窗帘,带上耳塞和眼罩上床,很快便进入梦乡。
下午醒来已是四点差一刻。拉开窗帘,俯瞰窗外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心底莫名涌起一种强烈的末世感。仿佛自己是个无用的闲人,被抛弃在人人争先恐后的繁忙都市里,不知所措。
倒退几步探着沙发,抱膝蜷缩在一角,看着窗外北京灰茫茫的天空发了会儿呆。抓起手机,点开皓的消息框,问他在干嘛。
他很快回复道,午觉醒后没事儿干,躺床上玩儿手机呢。
“来我家吧。“我想了想,又加句。“吃晚饭。”
“行,我一会儿就到。”
看着凌乱不堪的房间,我跳下沙发,抓紧时间收拾起来。抓起挂在竹篓框口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把扔满地的饮料瓶零食袋儿捡起丢垃圾篓里,找出遗忘在客厅角落很久的扫帚,把客厅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再拿出拖把将地砖拖得锃光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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