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呼呼地看着他:“你有病!”
他乐呵呵地说着:“没有药!”
用力扯回了双手,我白了他一眼,又看着那悬在屋子中间的半头牛身,还有那落在地上的巨大牛头,总觉得一切怪怪的,至于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董明则问我:“唐小圆,你闻到牛味了吧?”
“牛味?”
“是啊,进这屋子之后,你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吗?”
我看着那半头牛,阳光透射下,它的黄油浸在红肉上,泛着星星点点的油花,一些油珠已经晒落下来了,顺着牛的身体往下落,石制的地面上落了一层油。
“我刚进门就闻到了,很油腻的味道。”说着,我指着面前这半个牛身:“应该就是这个东西散发出来的。”
说道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又问:“这个味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牛味儿啊?”
董明点头,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牦牛的油脂比一般的牛油味道都种,而且它们生长在高原,膻味几乎没有,所有用这种牛油熬制出来的火锅底底料,味道香浓醇厚,而且能把香料的一些苦味也掩盖住,再配上用牦牛骨熬成的高汤,那底料的味道绝对差不了!”
我一听立刻兴奋了:“董哥,那太好了,等找到嗦嘎,我们就向他大批量订购牦牛油!”
董明却冲我摆摆手:“唐小圆,你别高兴地太早,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嗦嘎家的牦牛,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牦牛的生长期很长,许多人都是提前好几年就订购了。”
他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朝我泼了下来,原本我已经燃起的希望,似乎又在瞬间被扑灭了。
“那怎么办啊?”我问。
见我有些失望,他安慰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找到了嗦嘎,我们好好跟他说说,万一有希望呢,再说这整个寨子的人,都靠卖牦牛为生,每家每户都有好几百头牦牛,我估计吧,说全被预定了,也没那么玄乎吧。”
其实董明这话也说得没什么底气,我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嗦嘎再说吧。
走出小屋子,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指着那黑色的蜂窝煤炉子问董明那是什么。
他上前打开锅盖看了一下,眼睛一下亮了:“牛瘪!这可是个好东西!”
牛瘪?
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东西,但看到董明是一脸的兴奋,他伸出勺子不断地翻搅着那锅看起来绿乎乎的,略微有些恶心的东西,实在不明白这东西到底好在哪里?
“什么是牛瘪啊?”我瞟着那东西,不解地问着。
“牛瘪,就是牛的胃液!”
“胃液!?”再次低头看着那些黏糊状的东西,我感觉不可思议。
“对,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百草汤。”
“百草汤?”
我完全懵了,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牛的胃液怎么会在锅里煮,这样煮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给人吃的?
我去,这也太恶心了吧。
可接下来董明的话,证明了我刚才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他说牛瘪就是选取上好健壮的头牛,给它喂食最鲜嫩的青草,待那青草还在牛的胃部没有完全消化的时候,将牛杀了,从它的胃里将这些青色的胃液挤出来,在加入牛胆汁在锅里小伙熬制出来的绿色糊状物,便是牛瘪。
听董明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我却听得脸色发白,想到这东西居然是从牛胃里挤出来的,顿时又感觉不舒服了,还好我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要不然可能立刻就会喷董明一身。
见我这么害怕,董明又朝我一笑,他说我还是见识太少了,牛瘪可是个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你唐小圆觉得可信,可是很多地方的人却是把它当作美味。
而且,这绿乎乎的东西,还是治疗胃病的良药。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我赶紧让他别说了,他哈哈笑了几声就闭嘴了。
只是他看着那还在冒着气的一锅牛瘪,不禁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这么好的一锅东西炖在炉子上,照理说应该会有人守着才是啊,怎么这屋子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又到处查看了一下,再次确认这屋子根本就没有人,但奇怪的是,既然没有人,那炉子上的这锅绿乎乎的牛瘪又是谁烧的呢?
再次拨打了嗦嘎的手机,那声音分明就在屋子里,我们四下寻找,终于在一个小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嗦嘎的手机。
嗦嘎全家都不在,门也没有关上,而且他的手机还落在了家里,炉子上还烧着一锅很贵重的牛瘪,这一切预示着这家人是突然离开的。
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嗦嘎一家才会离开得这么匆忙。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且这里是别人家里,我跟董明贸然进来已经是不对了,所以我把嗦嘎的手机轻轻地放回了桌子上。
就在我们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般来说,别人的电话我们自然是不能随便接的,拿起电话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的是一个牛肉的经销商。我正准备放下电话,手指却不小心滑到了接听键。
那边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粗:
“嗦嘎,你特么终于接电话了,你狗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不接我电话,我那批牛肉弄好了吗,我等着用呢……”
见这边没有人说话,那人在那头喂喂了好几声,最后骂骂咧咧了几句,还是把电话挂了。
与董明对似乎了一眼,从电话里男人说的那些话,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嗦嘎一家昨天晚上就没有人了……
跟着董明走出了石屋,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高原的天很蓝,阳光很好。
走向石屋的台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的碉楼被阳光照得发亮,像一个手持长矛的将领,屹立在他所守卫的一方领土上。
突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晃眼见到那碉楼最高处的方形窗洞里,一个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定定地看着我,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我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东西额头上的一团白毛,还有那清晰的带血的红点。
我立刻想到了被我扔在地上的那只牦牛头!
高原上的人,将牦牛视为吉祥之物,一路走来,我看到很多房子门的正上方,都挂着一个牛头作为装饰,我问过董明,他说这样既美观,又可以辟邪。
我又看了一眼嗦嘎家的房门,那上面也有一个牛头,这个牛头虽然也看起来十分威武,但它的个头,比董明之前带在头上那个足足小了一大圈。
大概是见我的样子有些呆滞,董明伸手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并问我怎么了。
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再抬眼看向那碉楼的时候,那个窗洞是黑漆漆的,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缺氧的原因,我的头有些晕,太阳穴也开始一闪一闪地疼,高原反映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刚才我觉得是眼花了。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摇头对董明说没什么,大口吸了几口空气,我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比刚才要舒服了些,于是我对他说走吧。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