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嘴角,没有流口水,接着回答说:“没看够。”在她坐下之后,我闻到她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很淡,就像是中秋过去一段时间的金桂,金桂花将谢未谢时的淡淡香味,不浓烈,却真切,我不是没见过美女,却从没有人像她这样,她的眼睛会发光,让我觉得似乎认识她很久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真香。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她含笑说:“藏历年间,整个乡里只有一个汉族的,叫孙小帅,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点点头,傻笑着问:“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
她拿过我面前的酒杯,喝了口酒,说道:“我叫曲珍,普其米是我爸,我在内地读书,刚回来,听说食堂里热闹,就过来了。”
普其米是我们乡的一位副乡长,本地人,早就听同事说他有一对女儿,都是大美女,看来所言非虚。我接着问:“你在哪读书?”其实是我找不到话题,不知道说什么。
她撇了撇嘴,说道:“中,央民大。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学的什么专业,学习好不好,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无趣。”
我一看,这话题肯定不能继续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给她汇报一下我们乡这一年的工作吧。
不过我发现,这个曲珍倒是善解人意,她见我不知说什么,主动开口说:“在北京的时候,出去玩,就我一个藏族人,周围朋友都是汉族人,现在你在乡里,就你一个汉族人,周围都是藏族人,你倒是成了少数民族了,哈哈,知道我在北京什么感觉了吧。”
我点头表示知道,掏出烟来递给她,她摇摇头,然后我自己点上一根烟,说实话,紧张的时候我总喜欢抽烟。
接着曲珍又开口说:“你是不是紧张?”
我深吸一口烟,回答:“是的,很紧张,那个,我抽完这根烟。”其实我是想趁着抽烟的工夫,想想跟她聊点什么,以前哥们跟我说过一些和女孩子相处的技巧,要说什么话才能引起她们的兴趣等,可是,很明显,我在见到曲珍后,把这些都忘了,一直到烟抽完,我还是没想到说点什么。
曲珍看我这窘迫的样子,指指酒杯,让我倒上酒。这个我明白,紧张的人喝点酒,一般就没那么紧张,酒喝到位了,往往能侃侃而谈。
我倒上酒喝了一杯,感觉还是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接着倒、接着喝,一直喝了三听百威,我捋捋舌头,感觉稍微好点了,就开口问:“曲珍,你的名字‘曲珍’在藏语里面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拉姆、卓玛、次仁、多吉等等,不过还真不知道曲珍的意思。”
曲珍笑了笑,摆手示意,我伸过脑袋,她用手捂在我耳朵上说:“不告诉你,你先告诉我,孙小帅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孙小帅”貌似真没什么意思,就说:“没什么意思吧,我姓孙,小帅是因为我爸给我取名的时候我还小,希望我长帅一点。”
曲珍哈哈一笑,说道:“我听说汉族人都喜欢取个小名,怎么说来着,取个贱名好养活,你小名叫什么,狗剩还是锁柱?”
我回答:“我小名啊,我妈在我小时候都是喊我‘小二’,因为上面还有个姐姐,一直叫我‘小二’。你呢,你小名叫什么,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你是不是叫大妮子?”
曲珍白了我一眼,说道:“我没有小名,我就叫曲珍,再说了,如果我叫大妮子,那意思是我爸妈在有了我之后就知道我还会有个妹妹?你是不是傻,一点逻辑都不懂。”
就这样,我和曲珍在暖房坐了很久,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了一箱多酒,曲珍站起身来,看看外面已经西沉的夕阳,说道:“陪我出去转转吧。”
我心说,马上太阳就落山了,这时候外面很冷的,温度肯定在零下多少度了,不过既然美女这么说了,咱肯定不能不懂风情,电视上不都是男的把外套脱了披在女的身上嘛,不过我看了看羽绒服袖口亮闪闪的油渍,有点恶心,顾不上那么多,站起身来跟着曲珍走出暖房。
出了暖房,我发现外面的温度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低,甚至有点如沐春风的暖意,可能是喝了酒,不惧严寒了。
曲珍就这么走在我前面,我跟在她身后,我问:“曲珍,咱们这是去哪?”
曲珍扭过头来,说:“你是不是傻啊,你问这个干嘛,不能说点别的?”她的声调高了一些,语气不善。
我知道,肯定不能说这种话了,一时又找不到话题,就这么跟在她身后一直走。
太阳落山了,风越来越大,可是我一点都没感觉冷,风中传来曲珍身上的香味,淡淡的,闻着很舒服。我看着曲珍,她虽然穿着藏装,却不是很宽大的那种,而是剪裁得体的那种,风吹起来,把她身上的藏装吹得紧紧裹起来,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得很美。我看看时间,再这样走下去,很快就天黑了,联想到阿里的打狗风俗,一时间,我有点心猿意马。
曲珍回头敲了我脑袋一下,嗔嗔道:“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马上把脑中的龌龊想法驱逐出去,心说,这姑娘难不成还会读心术?就这样一直走,没多久,天黑了,月亮爬上来,我回头往乡政,府望去,看到大门口的大灯已经亮起。
曲珍忽然回过头,开口问我:“孙小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从哪来,我们往哪去,我生之前谁是我,我去之后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和你相遇,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好像早已认识?冥冥中是否有一种力量,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我本无交集,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
说话的时候,月亮爬上山,月光斜着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大,还故意瞪着,腮帮子鼓起来,仿佛所有的光都围着她。
曲珍连珠炮一般说出这些话,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我理了理,为什么会和曲珍在这里相遇,首先是我高考失利,考到藏大,然后是林周医院见习遇到怪事,不想从医才考了公务员来到阿里,到阿里又出了状况派遣时候没我的名字,找了关系走了后门才到改则,到改则又找三哥把我安排到洞措乡,再加上我还没转正,今年休不了假,所以在藏历年间遇到回来过年的曲珍。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可是仔细想想,是不是中间一个环节不对,就不会有今天的相遇了?我不知道,包括她问的从哪来、到哪去、我生之前谁是我、我去之后我是谁等问题,应该是属于哲学范畴了,还是比较高深的哲学问题,与曲珍的相遇,应该是因果之类的,我想不明白,也没有认真想过,就照实告诉曲珍。
曲珍听了我的话,摇摇头,慢慢闭上眼,再慢慢睁开,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里不再发光,霎时间,天地间都变得静谧,只有呼啸而过的风,月亮好像也不再那么亮了,变得暗淡、凄凉,而曲珍脸上,写满了极度的失望。
我一下子感觉无比痛苦、难过、失落,走上去,很自然地抱住曲珍,曲珍没有推开我,只是用一种无比失望的语调说:“别人可以不想,别人可以不知,但是你不一样,你必须要找到答案。”说着,曲珍在我耳边又低语:“只有等你找到答案,才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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