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脸上揉吧了两下,让我更精神些,然后有些纳闷的问道。
“还没到那一步呢,现在钉棺材钉呢,马上就动身了。”张jian国两手笼在羊皮棉袄里,憨厚笑了两声说道。
张jian国是村儿里的老实人,因为跟我似的,天天穿的破衣娄嗖,所以得了个外号:张大侠。张大侠和我是光屁股娃娃,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俺俩关系铁的很。
我点点头,赶紧跟在张大侠身后,往隔壁王寡妇家走,刚进到走廊,就闻到一股子酒味儿,然后一个黑影朝着我就踹了过来。
“艹尼玛的郭胜利,你还敢在我跟前得瑟是不?”
我一个躲闪不及,就让对方蹬在我胯胯上了,把我踹的向后一个趔趄。
我赶紧抬头,就看到胡老二在那晃着身子叫嚣着,抡起胳膊还要过来揍我。当他扯脖子喊时,更大的酒味儿在走廊里弥散开来。
我梗着脖子,就要跟他对着干,就在这时,王寡妇家外屋里传来低声怒吼。
“都给我住手!谁再特么瞎嚷嚷,我非让他脑瓜子开瓢不可!”
这是老胡头,是俺们村儿的村主任,也是胡老二、胡妮子的老爹。
看到他发话,我就不吱声了,就当自己吃了个闷亏。胡老二也消停不少,睁着通红的牛眼珠子盯着我,狠歹歹的,像是要撕了我。
张大侠护着我来到王寡妇棺材前,说了句“正事儿要紧”,老胡头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拿烟袋锅子照着胡老二脑壳狠敲了一下,把他敲的“嗷”一声蹦跶起来。
“一群虎犊子玩意儿,在死人面前不能大声嚷嚷争吵,不能动手打架,容易犯忌讳,知道不?”老胡头压低了嗓门,像是生怕棺材里的王寡妇听到。
老胡头五十多岁,性格有些孤僻,不过经历的事儿多,帮人家办的白事更是没少干,所以明白些里面的道道。
他都发话了,谁还敢再得瑟?原先打算钉棺材钉的小伙子抡起锤子,又开始铛铛敲着。
第一颗到第三颗钉子,都敲的挺顺利,等到敲第四颗钉子时,就出现怪事了。
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把锤子抡的溜圆,重重落了下去,可棺材钉都砸弯了,硬是没进棺材木一分,感觉这棺材板不是木头做的,像是水泥石头砌的。
我和王娅都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儿,只能干瞅着,看看老胡头有啥办法。
都说守灵夜不盖盖儿,抬棺前不钉钉儿,不过这眼看着就要抬棺上山了,咋还闹出这一出?
是因为先前胡老二和我闹腾,所以把王寡妇得罪了?
这也太邪性了吧!
胡老二先前让他老爹骂了两句,像是有点挂不住脸面,这工夫看到没钉进去,就一把抢过锤子,换了颗钉子,铛的一声就砸落下来。
说也奇怪,胡老二也不比先前那小伙子结实多少,可让他这么一砸,钉子就进到棺木半分。不过再往后,就又遇到了那情况,不管胡老二咋使劲儿,棺材钉愣是不动。
胡老二还要再多砸两次,就被他爹给拦住了。
“这是阴魂不散、不肯入棺呐!来,除了二丫,屋里其他人都试试,看看最后王寡妇的魂儿还在惦记着谁。”老胡头神神叨叨的说道,他说的二丫,就是王娅的小名。
遇到这怪事儿,外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很,没谁会大嘴叉子多问为啥。
早就找来的几个小伙子轮流尝试,可不管再咋用力,棺材钉就保持着入木半分,想再多进一点,都不可能。
除了王娅和胡妮子这两个丫头,屋子里的爷们都尝试过了,只剩下我一个。
“胜利,你过来试试!难不成,王寡妇死后的阴魂,还在惦记着你?”
老胡头皱了皱眉头,额头前的皱纹被挤的很深,看向我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惊诧神色。
我被老胡头盯的很不自在,又感觉到王娅像蛇蝎子似的眼神。
我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从张大侠手里接过锤子,照着第四颗钉就砸了过去。
说也奇怪,我瘦麻杆似的体格也使不出多大劲儿,可就这样,随着一声响,棺材钉竟然又进去一点。
“别停,接着砸!”
老胡头看我在愣神,赶紧吩咐道。
我接连敲了几下,心里琢磨着王寡妇这是想干啥呀,非得让全村人猜出我和她啥关系?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啊!
随着我的敲击,棺钉儿一点一点的进到棺木里,把周围人看的摸不着头脑,只有王娅脸色白里透红,眼神里含着愤怒与羞涩。
老胡头拦住了我,不让我再砸了。我瞅着棺材钉愣了愣,这会儿棺钉只进去一半,还有一扎(摊开手掌,拇指与无名指尖间的长度)多长露在外面。
老胡头简单解释两句,只要不是冤死、枉死的人,最后一颗棺材钉都要留出一半。
七日还魂、一月散魄,这是给王寡妇死后留条后路。如果所有棺材钉都钉进去,那王寡妇的魂魄都会被钉牢,别想着再投胎了。
“行了,都别愣着,赶紧抬棺,天亮前一定要下葬,要不死了的和活着的,都不得消停。”老胡头把烟袋锅点着,继续吩咐着。
这么早赶来帮忙的人里,就数老胡头最大,村长、副书.记这些肥头大耳的猪头都没过来,所以听着老胡头这么说,就立马听话的过来四个强壮的小伙子。
弯腰、下蹲,嘿呦一声一起用力,可奇怪的事儿又发生了,他们脸红脖子粗,不管咋使劲儿,棺材就是原地不动,像是里面装着几千斤的石块子一样。
“胜利,过来!”
老胡头在其中一个小伙子肩头拍了拍,让他空出地方,而后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去顶替那个空缺。
我心说艹啊,这又是啥说道?强壮如牛的不行,非得我这样的来?我被风一吹,都得赶紧找电线杆子,免得被吹飞,都瘦成这样了,我能行么我?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出乎意料,当我顶替空缺后,竟然真的把棺木抬起来了,而且看另外三个小伙子的模样,也没感觉到这有多沉。
老胡头像是知道了些事情,轻叹了一声,当先走出了屋;在他身后,胡妮子、胡老二等人赶紧跟了出去,拿着手电筒把外面的路照的通亮。
我累的丝丝哈哈,肩膀上压的火辣辣的疼。我强忍着,跟着张大侠他们一道,抬着棺木,就向后山走去。
刚抬出院子,我就突然听到棺材里传来声响,又像是昨晚一样,连续敲击了七下,这才停了下来。
冷不丁听到这动静,我腿一软,差点儿没趴在地上。
“胜利,你干啥呢?”张大侠埋怨我一句,让我注意力集中点。
我直起腰,重新站稳,“大侠,你刚才听到啥动静没?”
张大侠一边跟着前面的步伐节奏,一边侧过头愣神盯着我,“你不是没睡醒吧!除了咱几个咔嚓咔嚓踩雪壳子(雪地)的脚步声,还有啥声响?”
我心说坏了,又像昨晚似的,只能我听到棺材里的声响,别人都听不着。
棺木里的声响,连续重复了三次,和那回一模一样,等到彻底消停下来,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心说,这王寡妇到底是要整啥幺蛾子,非得给我传递这信号。我一个高中都没念的农民,能弄明白这高科技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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