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外衣都是半湿的,“怎么不打伞?”“雨很小啊。”她会把书包给我,脱下外套,解开头发,摆摆头,让带着雨的气味的水珠从发梢滴下, “冷吗?”“还好,我走回来的,不冷。你在屋里冷吗?”“不冷。”换了干的衣服之后她就会泡一壶热茶,拿着暖手,“要喝茶吗?”“不,我怕晚上睡不着。”如果她在路上摔过,我就会帮她找干净衣服,烧开水让她洗澡。
有天晚上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枝泡桐花来,“方萍,你的泡桐花,有点破了。”
花还没有全开,紫色要浓一些,香气也较清,有两三朵沾了泥水,也擦破了。
“你摘的?”
“对,在路上那条胡同里,墙那边人家的泡桐伸出来了,我用伞勾下来的。”
“谢谢。”
“我走到那里,忽然闻到香味,看了好半天才看到。周围没人就摘下来了,很香吧?”
“是呀。”我又深深闻了闻,真的,很香,甜甜的。
“我从前很喜欢吃里面的花蜜,在树下一呆几个小时,嘴上都沾满了花粉。”李长安笑着说。
我看看她的嘴,想象那上面沾满黄色花粉是什么样子,她居然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啊,还有吗?”
想来她在路上已经吃过了,我故意说:“嘴上没有,在鼻子上。”她揉揉鼻子,再问我,“还有吗?”
“没有了,真的。”
她也笑了,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好笑。
“要喝茶吗?”她换了衣服,又问我。
“啊………………”
“是红茶,应该没事的。”
“那就谢谢了。”
那是一种本地出产的红茶,发酵过的香气有点像水果,她也没有用惯用的紫砂壶,而是磨砂玻璃茶壶,又拿出两个白瓷的杯子,加了奶粉,冲入琥珀色的热茶,蒸气缭绕,茶香奶香脉脉交融。
“啊,好香。”
长安递过一杯来,“喝喝看。”
“很好喝吧。”
“嗯。”我从未想过红茶可以这么可口,和着牛奶,温和极了,“和快餐店里的不一样。”
长安得意一笑,“当然,那种袋装的怎么能比真正的红茶?”她手里拿着另一杯轻轻吹着。
“小心,头发落进去了。”我忙给她撩开。
她的头发上还有雨水,越发黑而发亮,有几绺粘在额头上,而脸因为冷的缘故越发白。
“啊,谢谢。”她笑着抬头,伸一个手指将头发别好,手一松又落了下来,“真是的,”于是就那么压着头发喝茶,水汽凝在脸上,下巴和鼻子都湿了,连睫毛上都有水珠,茶的热气让她的脸有了淡淡粉红色。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
一种冲动在心里涌过,我别过头不敢再看。
日期:2003-12-15 21:37:30
“还要吗?”
“嗯,谢谢。”
她回头去冲茶,头发从颈上滑下去,透过她的领口,我忽然闻到了一点青草一样的气味,是她的体香,我想起那个平安夜,指尖温热。
“方萍,杯子给我。”
我递过去,触到了她的手指,有点凉。
“还要加牛奶吗?”她回头问我。
“嗯。”
一夜过去,我也忘了曾有怎样的波动,一切如旧,但那夜我没有睡好,从此长安再不敢在夜里请我喝茶。如果看到我的羡慕眼光,就会给我倒一杯牛奶,“将就吧。”
我看过她的茶具,放在一个柜子里,大大小小的杯子有五六只,玻璃的和陶瓷的,白瓷杯子有简单的绿叶花纹,玻璃的只有两个凹坑——据她说,这叫“酒窝”。还有一套紫砂茶具,壶身和杯子上都有梅花枝,和一个玻璃茶壶。“这个是冬天用的,泡绿茶,那个是泡红茶,这个是夏天泡绿茶的。”
但是茶叶却分开放在不同的抽屉里,“为什么不把茶叶茶具都放在一起?”“茶叶怕潮,也最不能沾染别的气味,要分开。”
我偶尔也会蹭一点,可是不能像长安冲的那么好。
阴雨天气持续了一个星期,然后就好像天空的水分都拧的干干的一样,晴空万里,一下子就热了,毛衣脱下去就是t恤。我不敢太减衣服,整天还穿着外套出汗,只有锻炼的时候才穿的少一点,不敢感冒啊。
她的道服本来尺码就大了,衣服又减了一层,现在更是空荡荡的,有时几乎到了危险边缘。她低头去签字的时候我几乎叫了出来,可我不太好意思说,道馆里面都是孩子,大概不是太要紧吧。
“整理道服。”
道服上如果有个别针就好了。
春天是压韧带的好时节,经历那么一次“牡丹花劫”,她老实了不少用心了不少,眼看着竖叉已经快能下得去,只差那么一点点,但几乎要了她的老命,看来黄绿带子还是要多系一段日子。我有意在旁边一同压腿,看我那么轻松的下去,她眼睛瞪得老大,做出个沮丧倒地的动作,我得意笑笑。
下课时候一个小丫头跟她说了什么,她的脸一下子通红。我猜得到是什么,不知为什么自己也脸红起来。
“萧萧跟你说什么?”
“呃,她说,‘大姐姐你的领子太大了,这样容易招色狼。’”
我几乎摔倒。这些小鬼什么都敢说啊!
“天哪,这些孩子什么都说。”
“还好了,还有一次小月还问我‘大姐姐你们那里有没有性骚扰’”
再次摔倒。
长安已经穿上了短袖t恤,她比去年瘦了很多,锁骨的阴影很深,我想起从前听过的关于亨利摩尔的故事:他幼时给母亲洗澡,触摸母亲的皮肤和下面的硬骨,后来在雕塑作品中就渗透着那种触感。那是美学课吧,一个很sexy的老师讲的,当时还拿茂陵石刻来做对比,拙朴的刀工,但是那兽类背部的曲线却细致而柔和,好像伸手抚摸上去就会感觉到皮毛的温暖,而那些石兽就会动动颈背活起来。
想着想着我就想能亲手摸一下她的锁骨,于是又脸红了。
脸红归脸红,这个念头却无法消除,其实也不是很难,那么多的机会,比如她睡着的时候,可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是丫头她们一定是很容易的吧,直接手就上来了,可我真是不行。如果长安遇到丫头她们,是不是会被吓得不知所措?长安是个非常非常容易害羞的人,道馆里面的孩子都可以轻易吓倒她。
她脸红的时候,会不会一直红到肩膀?可惜,道馆里面没有好好看清楚。
完了完了,我怎么变得这么变态了?托福真是折磨人啊。背单词背单词!shoulder shoulder,shoulder,啊!天哪,不可就药啊。
好啦,真的要好好背单词了。
日期:2003-12-15 21:55:22
天气晴好,但我还是晚上在住所上自习,每天晚上9点半多钟长安定时回来,有时候还会顺便带一份夜宵给我。花瓶里的泡桐花快开残了,她就会再偷了一些回来。我每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向下看,看她在各个路灯的光斑下隐现,直到到了楼下,站在灯光里向我的方向招手——她看不清这边的,做个口形“给我开门”,却不再喊出声。我过去给她开门,视线自然又会停留在她的锁骨上面,有时好近好近啊,好像一低头就会碰到,自己也觉得很变态,脸就会像温度计一样忽上忽下的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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