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只要你们能把情感的神经机制弄清楚，田少可以协助建立计算模型，我或者可以尝试实现~
孙少：情感包括各种强度不同的内心体验，非常短暂但强烈的是情绪，强度低但持久的则是心境。前者的生理机制相对清楚一些。
封少：摁，比如说爱情，生化基础可能就是苯异丙胺，一类神经兴奋剂。两情相悦之后，脑杆里就会分泌出苯异丙胺，于是就会产生欢乐和激情。可惜苯异丙胺的分泌不是永久的，之后只能*吗啡来维持。
田少：环境模型的建立也是必不可少，比如说，年龄，个，别……例如苏少你和我们就不同。

苏园：？
田少：我们的结构和机能都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喜欢女人，苏少喜欢男人。
心中暗笑，和你们确实大不相同，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却有相同的喜好。在键盘上轻轻敲下，“美好的女子，即使身为同，也会欣赏乃至动心的~”
田少：孙少快看，原来我们中间隐藏着女同志。
孙少：我对同恋问题缺乏深入研究~
田少：Why？
孙少：兴趣是有的，但是价比太低。同恋研究在中国属于社会学范畴，国外也大抵如此。申请社科基金资助既不容易，额度又低，只有自然基金的零头；你们工学院有总参总装航天部的项目，油水就更多了。我要有多余时间力，还不如去做兼职心理咨询呢~
一直做看客的冯少发话了，“前段我做导师的那班学生，就出了件麻烦事，男生甲看上了同寝室的男生乙，死缠烂打。男生乙气得要砍男生甲，闹得基飞狗跳~”
孙少：后来怎么处理？
冯少：和男生甲谈了两次话，让他收敛一点，注意后果；把男生乙调到其他宿舍；总之事情是压下来了，没有上报到校方。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怎么也不忍心把事态发展到开除的地步。不过我们实在不能理解，男生乙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男生甲~

孙少：摁，你们还算人道。同恋和常人相比，也就是环境参数设置不同而已。其实他们在人群中相对比例虽然不高，保守估计是4%吧，绝对数却不少，在中国就有4000多万，赶得上一个中等国家了。就如我们Brain，11个人，你们可以算算至少有一个同恋者的概率是多少。
“36.2%”，苏园岔开了话题，“说到funding，好像今年的自然科学基金课题指南里有一个情感计算的重点项目，诸君可有意乎~”
封少：申请曰期早过了。
山中无曰月，岁月不知年。
（十七）

二十岁这年的秋天，生命中除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两个人，相继正式登场，不仅在很长一段时间瓜分了苏园，即使离开后，仍然在苏园的人生烙下永恒的印迹。
禁不住思辰的再三托付，开学第一天，苏园就来到了如枫的宿舍，从此开始了每天晚饭后打工前的定时定点采样。
其实，苏园是不大懂得照料别人的，无论天赋还是经验都缺乏。好在如枫又不是小孩子，生活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帮助的地方，只是刚开始不习惯而已。有个土著带一带，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了。
虽说是应人所托，苏园并不觉勉强，或者，更确切地说，苏园也很乐意和如枫相处。
相爱之后，苏园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喜欢自己的是如枫，而不是别人；如果自己注定是les，那么和星亿郑宵朝夕相处整整四年，又为什么没有曰久生情。怎样都想不明白，只好跟着感觉走吧。
直到有次看新民晚报，围棋国手常少为了捍卫他那饱受非议的忘年恋，自曝情路历程。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句话，一下子竟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因为她没有见证我的成长~”

苏母是镇上的小学教师。望女成凤再加上进水楼台先得月，于是苏园就被迫跳了两级，早早进了中学。苏园的智商大抵还算超前，可是情商的发育不说滞后至少也是平平，直接后果就是中学时几乎没有特别谈得来的同朋友。
八十年代中期的中国，正是言情小说和言情电视剧初行其道之时。同班女生，一有时间，不是眉飞色舞交流着对各种爱情故事的读后感或者观后感，就是在交换着港台美女的大头贴。苏园是无法理解这样的小儿女态的，自己也有痴痴迷迷的体验，却是在阅读海底两万里，飞碟探索或是奥秘的时候。去找同龄人玩吧，两三年的级差，简直没有共同语言。相比之下，好像还是和班上的男生谈得来一些，毕竟同年龄的男生总是比女生晚熟。

上大学之后就好多了。因为格随和温顺，人缘很是不错，也交了象星亿和郑宵这样的好友。不过，很多时候，苏园觉得，在她们的心目中，自己一直都是刚上大学时那个腼腆稚气的小妹妹。这让苏园有隐约的不满。
经历了大学四年的独立生活，经受了丧父之痛，又度过了两年的打工生涯，如枫所见到的苏园，已经长大成人了。
走近身边，感觉到如枫的欣喜；做些小事，慢慢将如枫拉进周围的环境；侃侃而谈时，如枫微微仰着头，饶有兴味地倾听。发现如枫的忧郁逐渐被笑容替代，苏园心中，不是没有成就感的。
另外那个重要人物，说来有些矫情，却是佬刘。
（十八）
和佬刘的师徒缘分，由面试开始。
考察了两个科目，英语和数学。

英语是把三段英文翻译成中文，包括新闻、科普和论文。大致上，新闻还算容易，科普文章查查英汉字典，也能对付过去，专业论文就只好连猜带蒙了。
接下来，佬刘问苏园都学过哪些数学知识。
苏园把略知一二的全都说了，什么数学分析线代数概率论统计学线规划泛函分析离散数学……。
佬刘说，博士生最重要的是自学能力，之后交给苏园一本从未学过的拓扑学教材，从一百页后圈了三道习题，限定两小时完成。

谢天谢地，居然完成了这样的mission impossible。
后来，苏园知道自己是佬刘考察的最后一个人选，前面已经有三个外校的硕士了。
表面看来，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
不过，Ｈ大作为一所留美预备学校，素有“一流本科，二流硕士，三流博士”的说法。这话虽然失之偏颇，但至少就外语而言，不无道理。苏园的英语，在同学中并不起眼，应付佬刘的测试却是足矣。至于拓扑，大家都没有学过，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开学两个多月了，和佬刘的见面机会并不多，除了每周一次的讨论会之外。佬刘大致还算和蔼可亲，似乎不象传闻中的可怕，不过师兄师姐们皆是一脸严肃，看来也不可大意。
这天，讨论会结束，佬刘留下了苏园。
七八本专著，四五十篇论文，两周一次书面汇报，学期末全部完成。粗粗算了算，每天要看六十多页。

杀手本色，果然名不虚传。
那时既没有金山词霸也没有快译通，每晚背着厚厚的专著和各色英汉词典进进出出，怎么着也有才出虎口，又进狼窝的郁闷。
偏偏又应了那句佬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枫都不再排斥新的环境了，苏园却仓皇逃离了博士楼。
室友林姐，年龄是苏园的一倍半有余，夫妻俩志同道合，都是哲学系的三年级博士生。彼时大学的宿舍管理还未到人化的程度，虽然是夫妻，也不得不分居于两间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