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上的一缕阳光》
第10节

作者: 一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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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少平眼下就读的这所高中,据 说是省重点职业中学。事实上,林少平早在初中时学习成绩就已经因偏科而开始下降,自幼受其班主任老师杨帆、及美术教师田晓月的影响,

  他喜欢上了画画。无奈之才来到县师范附职高中的美术班。他也许就是觉得美术班气氛相对宽松,时间也充裕,适合他或她一心钻研文化课而
  将来投考综合性大学吧?这样的人在班级里倒也有几个。美术老师经常安排同学们素描,石膏写生。同学们画大卫、海盗、维纳斯女神、巴尔扎克等人的石膏头像 ,以此训练对线条和比例的把握。有一次,老师还安排了白如冰做肖像模特,这引起了林少平内心里稍稍的不满。在那间明亮的画室里,白如 冰在前面足足坐了两个课时,这使得全班男生的目光都得以有恃无恐和专注地打量她。林少平感觉这好比一件混在鱼目中的珠宝,突然无意中

  挑出来示众一样,令真正喜欢它并心怀叵测的人惶惶不安。
  不过,这倒也为林少平提供了一个机会,让平素里不敢看白如冰的林少平有了一个 静静欣赏她的漫长时间和空间。一向下笔神速和准确的林少平接下来发现自己根本画不好白如冰,无论他修改了多少稿,画得多么认真,都和 现实中的白如冰相差太远。那天下午林少平的心情沮丧极了,他决定不再画了,耸弄明白一个道理,对他而言,如果能够完整传神地画下白如 冰,那白如冰的美就值得怀疑了。心中的美是不可能画出来的,正如珍藏的爱情是不能轻易表达的是一回事。林少平每天都是怀着对一种特殊情感的向往和对一个人隐——秘依恋的混合发酵的心情来上学的。

  如果有一天 早晨,直到打了预备铃,直到下了第一节课,白如冰的座位还是空的,林少平就会觉得内心也被掏空了一样。
  在高一下半学年的时候,有那么一、 两次,白如冰不知什么原因直到中午临放学也没有出现。林少平坐在那里神不守舍,怅然若失。他一会儿想,她难道是生病了,去了医院?一
  会儿又想,该不是她本来好好的骑自行车上学,路上被别的车子给撞了吧?如果是撞了,但愿身体不要受什么损伤。
  一会儿他又想,莫非是白 如冰邻居家的什么男青年约民去玩儿?他隐约听说,白如冰家住的县直机关附近,外来人口很密集,长得帅气一点的男青年很多,而且,其中 有不少心术不正的坏人。
  那时候的林少平,气虚体弱,四肢无力,就像得了一场热病。好在,他的神志还是清醒的,下了课,他走到白如冰座 位的旁边,装作与同学闲聊的样子,指着白如冰的座位问:“哎,这儿没人吧?我坐了啊?”如果有那么几位白如冰在好的女同学告诉他,白 如冰的妈妈生病了,她去医院护理了,林少平就会内心止不住地高兴,如果连她最要好的朋友也说不清她为什么没来,林少平就会坐在那里一  直发呆下去。

  有一回,林少平就是在欲探知白如冰消息而不得的情况下,呆呆地坐在她的座位上。她的桌面上放着她前  一天没有收拾好的一个英语练习本,他随意地翻了翻。她的英文字母写得十分秀气而又温柔流畅,却不像他自己的字写得又大又乖张,很不成
  体,一点儿都不够草书洒脱流畅,若换上一个并不像白如冰那样已对他深怀好感的人看了,会觉得写字的人是一个粗糙马虎、缺乏恒心、教养
  低下的人。但是那天就是他看到过的最标准的英文字母和他自己的最差劲的字的比较……是幂幂之中的上天让白如冰留给他的某种爱 情的信物,让他索解一个少女心思的情感秘笈或地图,是他兑换某种相思之苦的人质。这种东西就足以让他焦躁不安的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如果不是旁边的人太多,林少平几乎就想偷偷从英文练习本上撕下来一张拿回去保存了,虽然那上面写的只不过是一些中、外历史的名字解释而已。

  一年寒假,林少平蹬车十几公里从县中赶回白门楼的林家院。临近正午,远远的,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蹲在街头垃圾堆旁捡拾破烂儿,她身旁放有副挑筐;据说很小的时候,大脚婆娘便一天到晚领了5岁的孩子出村四处捡拾破烂儿,以补贴家用。多年以后,那孩子准会想起在某一个遥远的大雪纷飞冬天的黄昏,大脚婆娘花白的鬃发上落满雪花肩挑破烂筐儿蹒跚着走往回家的路上……然而,少平二哥和邻院内的黄毛丫头晓月、燕子等小伙伴却是那么的富有情趣和浪漫;过家家、垒泥房是儿时候众伙伴常玩的游戏。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田家畈村是散居漓江畔七孔桥上游10公里处涧溪水坡两岸二、三十户大姓人家的自然村。而盲眼叔是三年困难时期迁至白门楼的流浪户主。丑丫与其兄杨帆有着相似的遭遇也是弃儿。
  大脚婆娘原家住八百里洞庭湖畔君山脚下,正当青春年少时,她是一位丰腴、漂亮的渔家姑娘。邻院住着一个壮实小伙子。两人青梅竹马,俩小无猜;他们放牛结伴行,打鱼同撑一条船。光阴荏苒,长大了他们就结成了连理。新婚不久的丈夫却在一次下湖不幸被血吸虫病夺去了年轻的生命。大脚婆娘哭得泪人似的。村里疫病流行,十室九空;大脚婆娘牵着邻村另一个幸存的5岁孩童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北洞庭老家,泪水洒落南下逃荒的路上。时值六十年代初饥馑岁月,四月青黄不接;沿途湘南、桂北山区却也连续数月未下一指雨水,土地龟裂,河床干涸;一天清晨,娘儿俩早起乞食走过一村桥头时,忽听附近草窠里却传来了一声婴孩的啼哭;大脚婆娘闻讯循声一看,只见眼前草窠青布小包裹——倒躺一个未满周岁的黄毛丫头正饥渴难忍哇哇嚎哭,大脚婆娘菩萨心肠,便从怀兜里掏摸出半个黑面馍喂养那小丫头。唉!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于是娘儿仨在日落时分一步一挨来到村西一茅舍前。大脚婆娘便怯生生地探身敲门道:“有人吗?”

  “谁?”小柴门半条缝隙里探出一个约摸三十五六岁、双目失明的中年汉子,接着他略带警惕而诧异地循声问道。

  “俺们是逃荒客……”大脚婆娘红着脸显得很不好意思。盲汉把母子仨领进小柴门,道:“你们从哪里来?”
  大脚婆娘低着头一手抱着丑丫,另一手牵着小男孩答道:“洞庭湖烂泥滩,俺村发生了瘟病……”
  “哦,听口气你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俩个孩子出门,你的男人放心么?”
  大脚婆娘眼圈发红泪水“唰唰”地又落下来了:“他,他死了!俩孩子是我在逃荒途中捡的,一个是邻村杨家孩子叫帆儿,另一个叫丑丫…。”
  “娘,饿……”小杨帆使劲地摇晃着她的手说。于是大脚婆娘带着乞求的目光向盲汉道:“这位大哥,多做一点好事,给咱孩子一碗饭吃吧!”

  “眼下我们这儿也遭了旱灾。我一个瞎眼人遇事不方便;若不嫌弃,你们就留下来……”盲汉摸索着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稀饭递给大脚婆娘说:“灶头上还有锅巴、咸菜将就着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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