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宋文帝对我胆敢不听从他的指挥怒不可遏。皇帝大还是刺史大?老子大还是儿子大?立那些功还抵不上抗旨不遵的罪过,降为北中郎将!彭城你也不要待了,去去去,到南兖州去!
沈庆之,你教唆我儿子不听我的话,正员将军不要干了,员外将军也不给你了,撸个串把你一撸到底,到东宫去给太子当个步兵校尉吧!
步兵校尉是个啥?六品武官,不打仗,只负责保卫安全的。部队将军改当丨警丨察了,手下只有可怜巴巴的七百人。沈庆之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他也没怨言,他也不争辩。步兵校尉就步兵校尉吧,那他就负责给我大哥、太子刘邵保卫安全。
公元452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被北魏宦官宗爱杀死了,我爹宋文帝兴奋异常,决定要第三次北伐北魏。步兵校尉沈庆之跑去恸哭流涕,说:“江州蛮族蠢蠢欲动,此时不是北伐的好时机,陛下出兵于外,祸乱必生于内啊!”我爹宋文帝勃然大怒,说:“你老糊涂了吧?北伐的事儿不用你参与,回去当你的步兵校尉吧!”有些话沈庆之还想说,可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就哽咽着不说了。
果然如沈庆之所料,我军刚去北伐北魏,江州蛮族就揭竿而起。大军在外,国内空虚,这可咋办?我和沈庆之这两个被我爹嫌弃的人都不准参加北伐,那就把我从南兖州刺史改调江州刺史,叫我和沈庆之分别带兵去平定喽。但是我爹宋文帝又特别下令,沈庆之的职务照样是步兵校尉。
到了公元453年二月,步兵校尉沈庆之总算协助我把江州蛮族的起义平定下去了。就在这时,却传来了我爹宋文帝被我大哥太子刘劭残忍杀死的消息。
新皇帝刘劭成了宋元帝,或者说元凶劭。我二哥荆州刺史刘浚(三点水的浚),成了刘劭的帮凶。
新皇帝刘劭派人给沈庆之捎来密信,命令沈庆之把我杀掉,许诺沈庆之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沈庆之接到信,沉思良久,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我知道刘劭派人来送信了,猜到刘劭是叫沈庆之杀我来了,恐惧得坐卧不安。那怎么办呢?我打不过沈庆之,虽然他名义上只管着七百个人,但是他在军队中的实际威望实在是无人可比。
那怎么办呢?我就也给沈庆之写了一封信,里面藏了一首诗,派人给他送去。
聂政凭骁气,荆轲擅美风。
孤刃骇韩庭,独步震秦宫。
怀音岂若始,捐躯在命终。
雄姿列往志,流声固无穷。
这首诗的意思是,我希望沈庆之像聂政刺杀韩相侠累、荆轲刺杀秦王嬴政一样,帮助我起兵造反,杀了弑父篡位的刘劭,换一个正气浩然,青史留名。
沈庆之手里拿着一封信,带兵来见我了。那不是我的信,是我大哥刘劭的信!
我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对沈庆之跪下了,哭着说:“请、请、请让我跟我母亲诀别之后,您、您再杀我!”
六十五岁的沈庆之也颤巍巍对我跪下,含泪说道:“三殿下,您误会了,我是来助顺讨逆的!”
我转悲为喜。真是意想不到,估计我那些兄弟们也意想不到,正是他们当初嘲笑羞辱我的诗词,让我感动了沈庆之的心,让我的命运和他们的命运从此彻底改写!
沈庆之一旦决定帮助我,就忠诚不二。我一旦任用沈庆之,就全权委托。只用了三个月,我们就所向披靡,攻破建康,杀死了弑父元凶刘劭和帮凶刘浚,天下为之惊讶,为之欢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大哥刘劭和我二哥刘浚,以子弑父,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你们我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就算我念在骨肉亲情上不想杀他们,大臣们依不依,将士们肯不肯?然而我就落下了杀死哥哥的恶名。
政敌相攻,文人相轻。他们知道我爱写诗,就用诗来故意恶心我。
有一首诗是这样的:
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
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好吧,这是事实,我承认。可接下来的污蔑就让我愤不可忍!
北魏那边的史官,竟造谣说我跟我的母亲路惠男有不可描述之事。为什么呢?就因为我们刘宋和北魏是敌国!我身为皇帝,身边美女无数,犯得着吗?我终于知道了不信谣、不造谣有多么重要!
《宋书》是沈璞的儿子沈约写的,他把我污蔑为桀纣一样的君主,使劲往我身上泼脏水。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杀了他的父亲沈璞!沈璞是弑君帮凶、我二哥刘浚多年亲信的主簿,沈庆之和他是同一个家族的人,我们起兵以后多次奉劝沈璞投诚,可沈璞却执意为元凶劭和帮凶刘骏扼守淮南,这种人该不该杀?没办法,历史是沈约写的。
造谣的人是有目的的。北魏想让我们刘宋内乱,我的叔叔们、兄弟们想把我抹黑,好让他们造反的时候能找个理由。
我不管,全权委托给沈庆之管。
公元453年,我四弟、南平王、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刘铄,就是当年故意当众找我茬的那个,先投靠我大哥元凶劭要一起杀死我,见我战胜了又厚着脸皮向我投降求饶,甚至也开始学写诗了。我问沈庆之该怎么处置他,沈庆之说:“刘铄附逆,按律当族灭全家。或告罪于天下,身名俱灭而家不存;或顾念旧情,身死名保而家尚存。由陛下裁夺。”我就选择了后一种办法,只赐刘铄一个人喝毒酒自尽,死后追封他为侍中、司徒,让他的三个儿子继续享受刘宋皇室的待遇。我想,祸从口出,祸从口入,大概说的就是刘铄这种人吧。
公元454年,我六叔、南郡王、荆州刺史刘义宣想当皇帝,联合了江州刺史臧质、豫州刺史鲁爽起兵造反,沈庆之讨灭之。
公元455年,我十弟、武昌王、雍州刺史刘浑,自封楚王,号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公开与我分庭抗礼,沈庆之讨灭之。
公元458年,北魏文成帝拓跋浚率军南下抢夺青州,沈庆之病了,请我任命颜师伯率军击溃之,并收复了我爹宋文帝年间被北魏侵占的济水北岸的领土。拓跋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我在位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来偷鸡了。
公元459年,我六弟、竟陵王、都督南兖、南徐、兖、青、冀、幽六州诸军事刘诞,也想当皇帝,大起六州之兵而造反,沈庆之讨灭之。
公元460年,西阳五水蛮再次叛乱,沈庆之讨灭之。
公元461年,我十四弟、海陵王、雍州刺史刘休茂也想当皇帝,起兵叛乱,沈庆之讨灭之。
既然沈庆之这么牛,又对我忠诚不二,我就可以放心享受了。
我生了二十八个儿子、八个女儿。当给我生儿子最多—生了四儿一女的殷贵妃去世的时候,我悲痛万分,动用大量民力,在龙山开凿几十里山路来厚葬殷贵妃。自从江南有葬礼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场面这么隆重的。每逢殷贵妃的祭日,我都带领百官去哭祭她。有个叫刘德愿的大臣也刚刚死了一个美丽的小妾,哭祭时想起他那个小妾来,忍不住悲声大放。我看他哭得这么伤心,以为他在哭我的殷贵妃呢,当场就把他封为豫州刺史!
我还喜欢赌博,好酒如命。哪些大臣有钱,我就把他们喊到皇宫里赌博。谁敢赢皇帝的钱呢?我手气很壮,直到把他们都赢得只剩下裤子才允许他们走。他们走完以后我就大口大口地喝酒,庆祝自己赌博赢了。然后我有那么多妃子呢,我再酒后临幸一下。
赌博玩的心跳,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这三样一起来,我的身体很快就透支了。
临死前,我奄奄一息地对我儿子、太子刘子业说:“如果有军务,就全部委托给沈庆之去处理。”
我二十三岁当皇帝,在位十一年,享年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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