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讲历史》
第51节

作者: 孙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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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9-30 19:39:05
  我是宋孝武帝
  我叫刘骏,骏马的骏。我是宋文帝刘义隆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南朝宋的第五任皇帝。
  我生于公元430年,母亲是路惠男。我爹刘义隆有十九个儿子,我是最被我爹忽略不计的那一个。我二哥也叫刘浚,是三点水的浚,名字发音跟我一模一样。
  有时我爹心情高兴了,会对一群儿子们招招手说:“jun啊,你过来。”我兴高采烈就跑过去了,结果我爹叫的不是我,而是我二哥刘浚。兄弟们就吃吃地笑,好像集体看耍猴一样,而我就是那只被耍的猴。

  我爱好文学,喜欢写点儿诗词,兄弟们都不写,因此我就更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个异类。
  兄弟们不拿我当人看,可也就是来点儿嘲弄的表情和起哄的笑声。但是我四弟刘铄,他经常没事就故意当众找我的茬。
  “吃个挨打架子!”刘铄说。
  “长的就是挨打样!”刘铄说。

  “大诗人,圣人蛋,写首诗叫我们看看!”刘铄说。
  我们都是少年人,当众讥讽我、羞辱我,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能让刘铄获得欺负弱者的自豪感,还有大多数兄弟们的认同感。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屈辱成长的。讥讽吧,羞辱吧。我也是皇帝的儿子,尽管是最不受皇帝重视、最懦弱垫底的那一个,可未来是什么样子,你们谁能猜得到?
  十八个皇子争当皇帝,我却不争。我有什么资本去争呢?什么也没有。尽管我爹宋文帝打小就把我们兄弟十九个封为两岁将军、三岁都督、四岁刺史,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我爹抑制武将们的一种手段而已。
  沈庆之这个人,是我很佩服的。原先我听说檀道济是我爷爷宋武帝刘裕深为倚仗的屠龙宝刀,檀道济临被我爹宋文帝杀死前,还忠心耿耿地向我爹推荐了沈庆之。虽然我爹对沈庆之任而不用,但是我认定,能叫屠龙宝刀檀道济临死还推荐的人,一定是有大本事的。所以公元442年,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圣人蛋的举动—给沈庆之寄了一封信。

  那一年,镇守我们刘宋北部边境的雍州刺史刘道产病死了,雍州境内的缘沔诸蛮跟湖阳蛮联合起来造反,声势比较浩大。我爹宋文帝派征西司马朱修之带了好多好多兵马去镇压,结果连吃败仗,被造反派追着屁股打,恨不得屁股后面罩个锅。原来声势不是比较浩大,而是空前浩大。
  我爹宋文帝十分震怒,把朱修之下狱治罪。由于很多人都强烈建议,所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刚刚从员外将军—就是不在编制内的将军—转正成正员将军的沈庆之,从建康空降到雍州去。那一年沈庆之已经足足五十六岁了。
  沈庆之一到雍州,朱修之留下的残兵败将们立即变了个样。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追杀我军的人变成了被我军追杀的人,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沈庆之年纪老了,但是宝刀不老。他威风凛凛,指挥我军大破缘沔诸蛮,生擒活捉了七千多人,接着又讨伐湖阳蛮,生擒活捉一万多人。
  捷报传到建康,我爹宋文帝感叹说:“瞎猫碰上个死耗子。”我就冒昧地给“瞎猫”沈庆之写了封信寄出去。
  沈庆之接到信,看见里面有我为他写的一首诗。
  督护北征去,前锋无不平。
  朱门垂高盖,永世扬功名。
  五十六岁的沈庆之可能不懂诗,也可能只是对我这个十二岁的小皇子没怎么在意,我盼着他给我回封信,可是他没有给我回信。

  两年以后,我爹宋文帝安排五十八岁的沈庆之到我六弟刘诞的南兖州刺史府中当了个中兵参军。老六都外放就任了,我这个老三却还在建康城里拍苍蝇,你们可以想得到我爹宋文帝心眼是不是长到了左胳膊上,太偏心了。
  又过了一年,我十五岁了。沈庆之一调到南兖州,雍州境内的造反派一年不见沈庆之,又开始作乱了。沈庆之对我爹宋文帝上奏说:“诸皇子皆得外放就任,独有皇三子刘骏尚居建康。老臣恳请陛下实授刘骏为雍州刺史、伐蛮总指挥,老臣愿殚精竭虑辅佐之。”
  那行,我爹宋文帝就同意了。我终于不再是空头皇子,离开了建康,到了雍州城,当上了雍州刺史。沈庆之回到雍州,辅佐我三年多,大破驿道蛮、郧山蛮,前后俘获近十万人。他对我爹宋文帝上奏说:“这都是皇三子刘骏指挥有方啊!”
  沈庆之本来是好心帮我的,可没想到触犯了我爹宋文帝的忌讳。打仗他真行,揣摩我爹的心思他真不行。我爹一看沈庆之的奏章就恼了:老子北伐惨败而归,这最没出息的儿子却功高震父,俘获近十万人都是他的功劳?雍州不能再让他待了!
  于是我被我爹从雍州揪到徐州当刺史去了。徐州也乱,没了沈庆之,你小子到徐州指挥有方个看看?
  沈庆之以为还能跟着我,就陪着我到了徐州的治所所在地彭城。他刚帮我把乱七八糟的徐州捋顺下来,就接到了我爹宋文帝的诏令:着以皇六子刘诞改任雍州刺史,以担北伐重任。沈庆之擅离职守,严厉斥责!其速返雍州,襄助刘诞筹备北伐事宜,不得有误!
  圣意难测,父命难违。我依依不舍地送别沈庆之,又写了一首诗赠送给他。
  闻欢去北征,相送直渎浦。

  只有泪可出,无复情可吐。
  那一年是公元449年了,沈庆之已经是个六十三岁的老翁了,而我才只是个十九岁的青年。老翁看看青年写给他的惜别诗,没有说话,只是收起来,拱了拱手就骑马走了。
  公元450年,我爹宋文帝又一次北伐北魏,沈庆之在我六弟刘诞的领导下,带领雍州兵随军出征。这次北伐实际上是我爹刘义隆亲自指挥的,事无巨细都得上报给他,由他决定。沈庆之淹没在军官丛林里,出了好多主意都不被采纳。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只是个年老体衰的低级军官,更因为所有人都只敢采纳一个人的主意—就是我爹宋文帝的主意。
  由于徐州在我的治理下自顾不暇,所以我爹宋文帝没有让我随军出征,就留在彭城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我想念沈庆之啊!他不在身边,我手忙脚乱,按下葫芦浮起瓢。我就又给沈庆之寄了封信,信中还是一首诗。
  自君之出矣,金翠暗无精。

  思君如日月,回还昼夜生!
  沈庆之收到我的信,终于给我回信了。我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写字,只让人回了个口信,还是闭口不谈诗的事儿,就捎话说:“败则死守彭城。”
  没多久,这次北伐又失败了。
  我爹宋文帝卧病在建康,一直让我五叔、太尉刘义恭当名义上的北伐统帅,给他当提线木偶来着。这时候我北伐军被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像狼群驱赶羊群一样驱赶到了彭城。我爹宋文帝赶紧遥控指挥,命令我五叔刘义恭保存实力,放弃彭城往南逃跑,兵败如山倒,跑得越快越好。
  终于又见着沈庆之了。他仍旧淹没在军官丛林里,闭上眼睛啥人都不看,闭上嘴巴啥话都不说。
  他不说,我得说。我跟我五叔刘义恭死杠硬磕,发誓要跟彭城共存亡。我五叔刘义恭没想到我这个弱秀才突然变成了恶老虎,彭城是我的地盘,搞不好恶老虎敢发动兵变,把他吃了!没办法,那就抗旨一次吧,我五叔刘义恭就以统帅的名义下令不跑了,死守彭城。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拼命地攻打彭城,暴跳如雷都打不下来,最后只好撤军了。我五叔刘义恭对我指挥有方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他不知道,彭城防御战的每一个指挥细节都是沈庆之给我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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