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能不能就放过我这一遭?》
第39节

作者: 普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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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心这样想,可自收了这一个学生入门,他却发现事情与自己原本计划的全然不同。
  都说如其人,顾延章一篇章层层递进,如一把利刃,可他本人的性子却与章不尽类同。
  柳伯山本想要磨一磨他的戾气,可顾延章不但戾气全无,连傲气也全无,这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出身贫寒却又才华横溢的学子,柳伯山见过甚多。国子监许多学生都是靠着朝廷的贴补过日子,不仅能过得甚是优渥,有些还能倒回来补贴家。而这些学子,或多或少身都有着一股淡淡的倨傲之气,这并非坏事,实际,这一点倨傲与自负,往往能撑着他们读书进学,最后下场高,鱼跃龙门。
  如清鸣书院当的郑时修,便是典型的一位寒门学子,他自知出身不如他人,便加倍发奋,然而行为举止之间,还是会下意识散发出傲气来。
  寒门之外,书香世家出身的学子,往往则有另一种傲气,那是背靠数代福泽,无意之间,对其余阶层学子的傲气。
  而顾延章全不同于这两种。
  如今想来,顾延章出身豪富,家生意做得甚大,听他口气,家人从小便宠着,应当是百无禁忌,横冲直撞的性子,可不知为何,如今竟沉稳至此。

  难道是因为经历过屠城,逃难,国恨家仇之下,这才养成了如此难得的性子?
  更怪的是,顾延章举止之间礼仪甚是得当,隐隐约约有古大礼之风。
  一个小小的延州商户之子,是谁教他这样规矩的礼仪?
  柳伯山从前特意问过,顾延章答曰乃是习自家人,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怎的可能会惯用那等大家世族的礼节呢?
  不过柳伯山毕竟是先生,不是那等管闲事的长舌妇,心疑惑一回,这事也过去了。
  自他得了这个学生的,当真是无一处不满意。
  举一反三,聪明勤奋暂且不说,这些能入国子监的学生,都能做到。可没有哪一个能像顾延章这般,只要墨义错了一回,绝不会错第二回,同一个策问题目用不同的角度写十多遍,却一点不生出不耐之心。
  柳伯山却是不知道,顾延章虽然出身商户,可近几年与季清菱朝夕相处,自是沾染了她的许多习惯。又因未雨绸缪,预备顾延章将来与外人往来结交,季清菱少不得把前世家哥哥的行事做派给拎了出来,慢慢说与顾延章听。
  前一世季母出身巩州大族,往翻几十辈,与撰写大戴礼记的戴德还能攀亲,对子女礼仪抓得极重。季清菱来了此处,自然行为举止,都是按往日的来,怨不得柳伯山会觉得顾延章举止之间有大家世族之风。
  柳伯山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他觉得按照少年人的性子,同年都下了场,顾延章明明他们更有实力,却因为自己一声令下,不参与发解试,多少会有些不满。
  然而顾延章摇了摇头,认真道:“学生今年方才十五,尚不急在这一时。”
  柳伯山满意地点点头,道:“少年得志,却不是什么好事,你安生在此处做半年学问,便可外出游历,多少也开阔一番眼界。”
  顾延章点头应是。
  大晋习俗,但凡有条件的学子都会在年龄合适之后,外出游学一番,既是为了开阔视野,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入了官,被胥吏瞒着不知天下事。
  柳伯山又道:“眼见下两个月便要发解试,咱们院的先生都甚是忙碌,我也不再吩咐他们。我今年不打算让你下场,可放你一个人在书院,人人都在准备,只你一个人闲着,怕要影响别人,索性把你放到钱迈家,也有人盯着,省得你生出事来。”
  去哪里读书都是读,对顾延章并没有什么影响,想到钱迈曾是柳伯山的学生,虽然如今两院样样都要,可打开门,照样是一团和气。况且等将来入了仕,问你一句哪里人,只要说一句蓟县,这便是乡党了,平白便会生出几分亲近。书院毕竟只是内斗,出了到外头,却俱是一边的人。
  顾延章担心的却是另一桩事情。
  柳伯山已经年过六旬,当年便是因为身体不好,这才告病还乡,此时正是初秋,太阳又毒又辣,顾延章只想着这样的天气下长途跋涉,他是否吃得消。

  许是京城确有急事,柳伯山已经全然顾不得那许多,他走得十分匆忙,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头子,竟然连马车都不用,直接骑马去的。
  顾延章很快搬到了钱迈家,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一同住进钱家的除了他,还有郑时修、杨义府二人。杨义府还罢,可郑时修无论表情、状态都不太对劲,似乎存着什么心事一般。
  钱府家富裕,宅子里头光是客房都有二十多间,三人此住下,白日在书房读书,晚间回客房休息,早起晚睡,认真读书不提。
  转眼快到了发解试的时候,这一日,郑时修趁着杨义府不在,突然叫住了顾延章,问道:“延章,你想不想下场试试?”
  顾延章摇了摇头,道:“先生让我晚一回下场,自有他的意图,早一年、晚一年,都没有什么相干。”
  郑时修似乎恨铁不成钢一般,恼火道:“怎么可能不相干!早一年下场发解试,早一年得功名,不说其余的,徭役同赋税都能免掉,况且排省试三年一回,考的同发解试全不一样,若是早一年通过发解试,便能早一年准备省试,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说不相干呢?!”
  他一起了头,便滔滔不绝起来:“前一阵先生同我说起来,我只觉得匪夷所思,哪有人强压着自己学生不让下场的?是伯乐,便当要让我等新人出一头地,早下场,早得出身,将来也早点入官,得了官身还要熬资历,哪一样不是要年限去耗的?”
  顾延章微微一笑,只“嗯”了一声,道:“得了官,熬资历确实很耗时间。”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只要下场,进士肯定是唾手可得的,只是不知将来殿试如何排位而已,是以郑时修这样想倒也不稀。只是若是当时不同意,可以直接说,现下一切都晚了,再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口气甚淡,任是谁来听,也知道这人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郑时修得了他的回复,似乎有些失望,却是又继续道:“我们三人之,我与你身世仿佛,均是家无甚资财的,我们与杨义府不同,他将来得了官,自有族人帮忙打点,也不必磋磨得那样久……”
  他正说到这里,便听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杨义府走了进来。
  郑时修便住了口,拿起手边一册书看了起来。
  杨义府倒是没有察觉里头发生了什么,而是笑道:“说些什么事情,怎么我一来,不做声了?”
  顾延章正要敷衍过去,便听郑时修道:“在同延章说,这一篇章做得甚是有趣。”语毕,转头对着顾延章道,“这字体韵味与你的有几分相似之处,莫不是一回你那弟弟做的?”

  他这样一说,杨义府也凑过头去看起来。
  顾延章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等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日季清菱做的有关台谏制度的章,因被他夹在书,不时翻出来看一回,倒是被那郑时修顺手拿了那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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