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圣经,华夏民族的秘史——无渡河经》
第38节

作者: 公孙无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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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1-19 08:37:52
  那日朱守财正提着锄头顶着火盆子在田间锄草松土,打算用一整天的功夫把杂草挠尽拔光,趁着日头毒辣晒枯晒死,否则锄下来的草苗风儿一吹籽种一散碰着了土块圪塔照旧繁长不误。他脚底的土地是泗水河岸旁的淤泥老田,沙土蓬松盐碱贫瘠。朱守财一锄头下去,只觉得松松垮垮绵绵软软,两只脚丫子陷埋了踝骨,仿佛渗在了淤泥池内,举步维艰。歇过晌午后,太阳悠悠然西斜而落,火盆子照得不再那么毒了,他拾掇起摞到垄沟培埂上的零零散散的草堆,搕一搕草根上缠结纠绕的土块坷垃,抛扔到肩头扛背的竹筐子里,分一分能吃的野菜杂草,一部分筛选出来洗弄干净了掺杂在小米面中做菜窝窝吃,另一部分则倒到牛槽鸡棚里喂牛喂鸡。

  村首和宋朱两位族长走在前面,后头是两个腰束长刀的兵勇营官。村首招呼着喊一声“守财”,趟着沉沙漫土越过出种麦苗提脚儿移靠过来。“清家来咱宋家庄抽丁咧!天大的好事哟,兖州府的两位军爷请你提刀挎马杀捻子撵长毛去哩!”
  朱守财脱下套在肩头的背肩绳,揽着竹筐子搂在怀心窝:“当兵好哇,砍头不过碗口疤呕!”他傻乎乎憨厚厚的笑问着:“就是这两位军爷?”村首也是一脸的和气,“福分呐,咱宋家庄也能出大将军喀!”朱守财向兵勇作了一揖笑容满面的说:“俺筐子里备着好酒好肉招待军爷嘞!”讲完一挥手儿示意着招募的营官过去。两人扶刀上前,贴得近了,弓腰翘脑朝筐里瞅看,抻手想要强行夺抢下来。朱守财说:“酒肉来喽!”扳过筐口一甩儿溜扣到一个兵勇的脑瓜上,又抬来一脚儿出腿扪倒了另一位军爷。他连肩头的铁锄也不要了,一拨胳膊扔掷在沙土蓬松的田盘子里,溜跶着两腿扭头夺命而逃。村首一把夺下呷裹在黄牙软舌的长杆烟袋,狠狠的朝朱守财逃窜狂奔的方向重砸过去,“狗兔崽子给我滚回来!”他又气又恼的沙哑着嗓子咆喊:“这个祸害俺宋家庄的贼丢子!”宋朱两位族长赶忙动手给戴筐的军爷摘帽,被踢的那个猛猛豁豁的立起身来,暴跳如雷,又飞起一脚把村首撂趴在了沙子地里死踹着脑袋泄愤:

  “老子抓住这个丁,一定要当场剁了他!”
  朱豆腐卖完豆腐回到家,院子里一片狼藉不堪。牛棚塌拉了,老黄牛被人抽打个半死;一地鸡毛乱飞土尘四扬,老母鸡逮个精光,窝子里仅剩一只将了不久的白皮鸡蛋。豆腐坊砸捣的稀巴泥烂,一摊子的热豆腐滴溜溜的全扔倒在地上,碎透透凉花花了。李二娘坐在碾盘上嗟连叹气。她头发凌乱颓然怅惘的说:“小朱子沾了大麻烦咧!”她两眼蓄满了泪儿,“惹了清家抓丁的营官,打了军爷逃了兵役,怕是以后再也见不着面儿嘞!”语毕泪珠子就噼哩啪啦的流了下来。“跑咧?”朱豆腐问。“跑啦,不逃能折腾成这样吗…”李二娘瞥瞄了一眼小院。“一摊子刚出锅的热豆腐也滚了土窝窝哩,”她说,“得罪了当官的,吃不上一口热豆腐哇!”

  朱豆腐收拾着破摊子不急不躁的安慰李二娘:
  “逃了好哇,逃了就不会白白送死做刀下之鬼留不得全尸埋不进棺材!”
  又说:
  “豆腐凉了,咱热热照旧吃!”
  日期:2019-01-19 08: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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