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下的蒙古(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的故事)》
第11节作者:
公子小捷 德薛禅正在牧马,他看见也速该,很亲切地打招呼:“也速该亲家,你往哪里去?”说完他自己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加个“亲家”?
也速该回答:我是要带着儿子到他舅舅家那边求亲。
德薛禅一看铁木真,察觉到这孩子的面容上有着“幸运与威武的光辉”,心里满心欢喜,甚至有点激动。他开始语无伦次、精神分裂地说话:
“也速该亲家(我为什么又说‘亲家’),我今天夜里做了一个梦(今天夜里不是还没到么……),梦见白海青鸟的双爪分别攫取日月向我飞来,落在我的手上。这是极大的吉兆。亲家(我为什么又又说‘亲家’?),你领着儿子前来,就是应了我的梦。你知道的——
我们弘吉剌惕人从来就出美貌的妇人、美貌的女子
我们只靠外甥的仪表、姑娘的容貌来往
——我带你们到我家去,我有一个小女,你看看!”
于是,他就把也速该父子领回家去。也速该一看那个小姑娘,眼睛清澈明亮,也是面上发光,非常可爱。他很中意,铁木真也很喜欢。德薛禅介绍说:小女的名字叫孛儿帖,比铁木真大一岁,十四岁了,正值豆蔻年华。
也速该问:豆蔻年华是什么意思?
德薛禅一愣,说:这是中国话,你们不是薛禅不会懂的。
于是也速该父子就在德薛禅家住了一夜,约好了第二天正式求亲。
第二天一早,铁木真正要下拜。德薛禅说:“求婚是有规矩的,要多次求了之后我们才答应,这样才主贵。”铁木真心想,这老头是个戏精,但只能乖乖配合他完成演出,他求了很多次,德薛禅才“勉强”给答应了。
就这样,也速该与德薛禅为他们的小孩订了婚。按照蒙古规矩,定了亲的准女婿要在岳丈家住一段时间,于是铁木真就留下来,和孛儿帖结成了少年玩伴。
很多年以前,纳臣叔叔正是由于在岳丈家住着,躲过了一次灭门之灾。现在,铁木真,也将因此而躲过危险。
也速该临走的时候对亲家说:“我的儿子怕狗,我的亲家,你不要让狗吓坏我的儿子。”他把带来的两匹从马当作聘礼送给德薛禅,留下铁木真,就独自回去了。
从呼伦贝尔回来的路上,也速该遇见一群塔塔儿人正在聚饮。他虽然有意回避,但那些人已经看见了他。塔塔儿人似乎没有认出他来,热情地邀请他过去喝一杯。也速该当时正好口渴,又觉得对方盛情邀请,自己却之不恭,便下马来,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和他们喝了几杯。
然后,也速该继续往回赶路。过不多时,他觉得腹中很不舒服,觉察到了不妥,塔塔儿人一定在酒中下了毒。很快,剧烈的疼痛让他在马背上直不起腰来,他勉强支撑着,伏在马背上骑了三天,回到家中。他一头躺倒在卧铺上,眼前一片漆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呼唤道:
我的心里难过
我跟前有谁
当时,侍奉在侧的是晃豁坛部的青年蒙力克,他应声答应着。也速该对他嘱咐:“我的孩子蒙力克你听着!我的儿子们还年幼。我把铁木真留在亲戚德薛禅家里,回来的路上被塔塔儿人暗害,我的心里难受。遗下的这一家人,你要照顾着。快去把铁木真叫回来!我亲爱的蒙力克!”说完这些话,这位乞牙惕部能征善战的领袖便死去了。
蒙力克遵从遗命,去了德薛禅那里,可能是出于政治保密的需要,他没有直接告知这个噩耗,只是借口说也速该非常想念儿子,让他来接铁木真回去。德薛禅答应了这个请求,铁木真随着蒙力克回去了。
铁木真回到家,见到了父亲的遗体,扑倒在地上放声痛哭。他哭得很伤心,像一条鱼似的满地打滚。蒙力克的父亲察剌合老人看到他这样,一边劝慰一边诫导他说:
像大鳟鱼似的
你为什么痛哭?
要巩固你的部下
不是这样跟你说过吗
像水中游鱼似的
你为什么悲哀?
要建立你的部众
在察剌合老人的劝说下,铁木真停止了哭泣。
哭是没有用的,眼泪换不来尊严。作为家中的长子,十三岁的铁木真此刻意识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已经结束。
日期:2018-09-04 18:09:44
(卷二 公 子)
2 野蛮生长
乞牙惕部的勇士也速该去世了,留下了他的寡妻诃额仑,以及一群年幼的子女。
也速该是优秀的军事将领,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勇士,或许,他曾经被忽图剌合罕寄予过厚望,是蒙古大汗的有力人选。但是最终,他没能被推上这个位置。
《史集》中说,蒙古族人中最有势力的泰亦赤乌惕人对他十分嫉恨,这说明也速该是依靠个人威权来维系地位的,不能做到以心服人。泰亦赤乌惕人的负面情绪一定还影响到了其他部落,甚至包括乞牙惕人内部。这些问题,暴露出也速该同志在组织统战工作方面的严重不足。
这个不足在他的生前制约了其登上汗位,在他死后的岁月中,还将给他的家庭带来难以估算的灾难。察剌合老人在也速该的葬礼上曾经告诫铁木真,要抓紧时间巩固部下,但是,对年幼的铁木真来说,这样的机会并不存在。
遗弃和背叛很快接踵而至。
来年春天,蒙古诸部按照惯例聚在一起,举行祭祖典礼,主持典礼的是现在占优势的泰亦赤乌惕人。按理,诃额仑是也速该的正妻,是乞牙惕部的代表,地位十分尊贵,可是泰亦赤乌惕人却没有主动邀请她。由于没有接到通知,诃额仑便来得迟了,她来到典礼时,仪式已经开始了,只好勉强落座在首领们的中间。
虽然周围的人目光有些异样,但是典礼的一切程序照常进行。
仪式的最后,是分配胙肉(祭肉)。如诃额仑所担心的,羞辱还是出现了。按照惯例,胙肉每户人家都可以分得一份,这是一件吉祥的事情。可是主持分肉的人从诃额仑的面前走过,却没有对她作出任何表示——泰亦赤乌惕人故意不分给诃额仑应得的那一份。
诃额仑是个聪明人。在没有收到邀请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了不友好的兆头,但是她不服输,于是不请自来。现在,泰亦赤乌惕人不给她分胙肉,意思就很明确——这是摆明要把她和她的儿女们踢出家族的朋友圈了。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诃额仑夫人当着各部落首领们的面,用威胁的口气警告他们:
“也速该是死了。但是你们以为他的儿子们就长不大了吗?”
泰亦赤乌惕的两位夫人用她们的“道理”轻蔑地回应:
“没有呼唤你的道理
逢上了你就应当吃
没有送给你的道理
分到了你才应该吃
论理,你说这些话,就要把你们母子遗弃于营盘,不带着你们走!”
泰亦赤乌惕人的话可不只是威胁,他们说到做到。从行动速度来看,这还不是一怒之下所说的气话,而是预谋已久的行动:他们早就想遗弃诃额仑母子,从而达到收服乞儿惕部,掘取整个蒙古部统治大权的目的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泰亦赤乌惕人在胖子塔儿忽台的带领下,果真卷起营帐离开了,把诃额仑和她的儿女们遗弃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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