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下的蒙古(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的故事)》
第2节作者:
公子小捷
这里是乱世避难的世外桃源。
这两个人(应指两位男人)叫捏古思和乞颜,他们在额儿古涅坤安顿下来,休养生息,繁育后代。捏古思和乞颜这两个名字最后发展出两个氏族,后来所有的蒙古部成员都源出于此。
数百年过去了,随着人口增长,部落的规模膨胀,形成了部落联盟。终于,不断增长的人口和有限的生产资料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山谷中的资源日益紧张。于是,走出山谷,寻逐新的水草之地便提上了议事日程。
首先遇到的问题是怎么出山。祖先当年逃亡进来的那条险峻小道实在太险峻了,经过数世纪的风雨,早已湮没在坍塌的山石和茂密的荆棘中了,无迹可寻。现在,不但仇人找不进来,连自己也出不去了。要想出山,必须得在悬崖峭壁上凿出一条新路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凿路得有凿路的工具,徒手是完成不了的。好在这群山之中正好有一处铁矿山,长老们一合计,决定发挥大炼钢精神,号召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架起了土高炉,开始大规模的采铁行动,他们要用这里的铁矿来铸造开山工具。
采矿的方式非常特别,蒙古传说向我们展示了一幅生动的草原先民冶铁图:部落的全体成员被聚集起来,他们在森林中砍伐出许多木柴,开挖了很多煤矿,并宰杀了七十头牛马,用它们的皮制成七十个风箱。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大家在山坡下堆起木柴和煤,同时拉动七十个风箱,一起煽风点火。一时间,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七十个风箱产生的大火成功地熔化了山壁,大家从那里取得了无数的铁。利用这些铁,打制出很多工具,再利用这些工具,出山的通道最终被成功地开辟了出来。人们走出了大山,回到数百年前祖先们生活过的广阔原野。
关于这种山路,不妨参考河南辉县郭亮村村民在太行山上开凿的挂壁公路。
后来,曾经拉过风箱的部落都获得了一种荣誉性的历史地位。另有一些部落虽然声称自己拉过风箱,但是不被大家承认。
拉过风箱很了不起的。
出山的过程中有一段小插曲。高颜值的弘吉剌惕部人性急而又自私,可能是在山路将通未通之际,他们未和大家商议,就私自先出了峡谷,因为走得匆忙,用脚踩坏了其他部落的炉灶,从此这个部落的人落下了足疾的毛病。由于有这个挥之不去的历史污点,弘吉剌惕人一直感到很苦恼。
很多年以后,在成吉思汗的氏族中,依然保留着一种习俗:新年前夜,人们要准备好风箱、熔炉和煤,将少许的铁烧红,放到砧上锤打,以示对那段艰难历史的纪念和感激。
从这个史诗色彩的先民传说中,我们简单地可以得到五点信息:
一、蒙古部的先民是从事渔猎的“林中百姓”,居住在大兴安岭的某个山谷之中。
二、这里地势险要,植被和物产丰富,气候宜居。
三、这里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资源,可以冶铁制兵。
四、七十只风箱对应七十个小氏族单位,再加上一些没有拉过风箱的单位,显示出当时蒙古部人口的繁盛。
五、冶铁是一次大规模武备行动的反映,这是为重返草原进行的军事准备。
走出额儿古涅坤山谷,占据从三河之源到呼伦贝尔草原之间的广袤草原,一定不会一帆风顺,一定伴随着攻伐和杀戮,但是史乘和传说在这里都缺失了,我们难以知晓具体的情况。《秘史》的叙事是从蒙古部的祖先来到不儿罕山开始的:
成吉思合罕的祖先是承受天命而生的孛儿帖赤那,他和妻子豁埃马阑勒一同渡过腾汲思海子来到斡难河源头的不儿罕山前住下
这是蒙古祖先有清晰谱系记载的开端。“孛儿帖赤那”意为苍狼,“豁埃马阑勒”则是白鹿。苍狼和白鹿交配,生下了名为巴塔赤罕的儿子。这样的狼生神话在草原民族里非常流行,突厥人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不妨这样理解:这是一支以狼为图腾的部落,和一支以鹿为图腾的部落的结盟。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孛儿帖赤那只是个名字,并不是指狼,就像马云不是马,龙姑娘也不是龙一样。
从巴塔赤罕以下,又传十代,到脱罗豁勒真伯颜(不妨简称“伯颜”)。伯颜家境殷实,有银花马和铁青马两匹骏马,还有仆人。他有两个儿子,名叫都蛙锁豁儿(简称“都蛙”)和朵奔蔑儿干(“蔑儿干”意为“神箭手”)。其中,都蛙的四个儿子后来发展成了朵儿边部,也就是明清时期瓦剌部中的杜尔伯特部,“朵儿边”的意思就是“四”。
都蛙开了天眼,与二郎神不一样的是,他的额中仅生有一只独眼,这只独眼可了不起,可以望见三程远的地方,这种特异功能将为家族的发展带来第一次质的飞跃。有一天,两兄弟上到不儿罕山,都蛙照例打开天眼,他看到山下沿着统格黎小河迁移来了一群百姓,就中车上一个美女,都蛙眼睛一亮,心想,要是这姑娘还没嫁人,可以抢过来嫁给我兄弟。
这就是大人物与众不同之处,都蛙看到美女,先想着的是兄弟。他叫朵奔蔑儿干下山去看看,毕竟朵奔蔑儿干没有天眼,在山上看不见。朵奔蔑儿干跑下山一看,果然是美女,心中大喜,一问,正是君未娶我未嫁,于是就把她娶回家了。
草原人民的情感表达就是这么直接。
这位西伯利亚美女,是秃马惕部一位那颜(贵族的一个称号)的千金,名叫阿阑豁阿(“豁阿”意为“高颜值”)。这位那颜因为受不了本部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制约(禁止捕猎貂鼠、灰鼠等野牲),带着家人向不儿罕山迁徙,可能还没走到目的地,半路就把女儿给陪了出去。
阿阑豁阿给朵奔蔑儿干生了两个儿子。
朵奔蔑儿干有一次外出打猎,在森林中遇到一位兀良哈部(今译鄂伦春)猎人。猎人正在用火烤着鹿肉,朵奔蔑儿干过来搭讪,问他要肉吃——也可能是抢肉吃,纯朴的兀良哈猎人就分了一些鹿肉给他。
朵奔蔑儿干驮着鹿肉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领着小孩的穷人。他又搭讪这个穷人。穷人说,如果把鹿肉给我,我就把小孩给你带走。朵奔蔑儿干答应了他,然后带了这个交换来的小孩回家,用作仆人。后来,朵奔蔑儿干死了。他死了以后,寡居的阿阑豁阿又生了三个儿子。
这么着,问题来了。
不用说,两个哥哥肯定郁闷了。他们议论:我们的母亲没有近亲男子,也没有丈夫,生了这三个儿子,家里只有个仆人,这三个儿子是他的儿子吧?
除了儿子们,家里的其他亲族也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可避免地,这些话被阿阑豁阿听到了。
春日,阿阑豁阿母亲煮好腊羊肉,把五个儿子叫到一起排排坐,开展亲子活动。她给每人发一枝箭,叫他们去折断。他们很容易地折断了。阿阑豁阿又用五支箭合起来,让他们折,五个人轮番去折,谁也没能成功。
阿阑豁阿母亲乘机总结:“你们五个儿子都是从我的肚皮里生出来的,如果一个一个地分散开,就像一支箭似的会被任何人所击败;你们如果能同心协力,那就像合起来的五支箭似的坚固,不会被任何人所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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