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与他距离太近，弯着的腰没有直起来，不断呕吐，就算吐不出来也要学酒后扣嗓子那样，直到将胃酸吐了一地才觉舒服。
　　我便吐边想，人以自己血肉喂食老鼠，再吃老鼠肉满足口腹，那么到底是人吃鼠，还是鼠吃人？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老花子突然说：‘是报应，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看他露出悔恨的神色：‘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老鼠精转世，认为那些耗子是我的子民，所以才会听我的话。其实，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将它们从我身边赶走，它们就是我的恶梦，不，应该说是我自己给自己编制的恶梦，造成现在一切都是我之前的咎由自取！’

　　我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将他的自怨自责听进去，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人是怪？
　　‘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知道我快要死了，虽然我没脸见泉下的老娘妻子孩子，但事已至此，我又能做什么呢？’他先是愧疚，语气变得彷徨，神色悲哀，双眼无神，就像空有血肉而无灵魂的躯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我越听越懵，忍不住问道：‘那些老鼠为什么会缠着你？你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远方，身上发出“吱吱”的叫声，我听到老鼠的声音感到全身不舒服，但为了听他的故事，只得耐着性子，忍着恐惧和不安。

　　终于，他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我，将二十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经历对我和盘托出。
　　日期：2019-02-23 19:38:08
　　（四）
　　二十年前，有一个名叫山前村的村庄，那个村庄地盘不小，但居住的人家却少的可怜，因为坐落在山里，农地稀少，村民只能以打猎采参为生。
　　通常猎人的胆子都很大，非但不怕大型食肉野兽，甚至还敢将它们捕杀吃肉，而且只要是肉便敢吃。
　　然而狩猎也是看天吃饭，毕竟不是每天都可以顺利的打到猎物，若是没有打到野猪只抓住了只貂，那么貂肉也会变得和猪肉一样鲜香。
　　在这个村子，有个名叫胡大胆的青年，他人如其名，胆子出奇的大，不仅吃蛇肉猫肉，甚至连耗子肉也不放过。
　　起初他也觉得耗子肉恶心，难以下咽，只因实在太馋，而且那段时间，又没有打到猎物，加之村中家里耗子成灾，生活在此的村民不堪其扰，纷纷捕杀家中耗子。
　　胡大胆一家也杀了不少，甚至连嗷嗷待哺地小耗子也不放过，年迈的老娘让他将耗子尸体扔进山沟里去，但当他端着一大盆子耗子尸体来到山沟前，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心中不舍，颇觉可惜，暗想：‘这一盆子若是家雀肉该多好哇。’
　　心中这样想，舌头却不由自主地舔着嘴唇，想起当初吃的烤家雀，虽然肉少但味道鲜美，馋得他直咽吐沫，转念一想，如今渐要入冬，莫说家雀，就连麋鸹老鸨也都杳无踪迹，兔子狍子俱都不知所踪，到哪里才能找到鲜美的野味供我食用？
　　他越想越馋，越馋越气，越气便越是什么都不在乎，心说：‘耗子虽然恶心携带鼠疫，但我只吃那些刚出生的小耗子，估摸着身上并没有病毒，何况，我只消将耗子想成家雀，吃起来就不会觉得那么恶心了，就算被毒死也比做个馋死鬼好。’
　　他自我安慰一番，口腹贪吃的欲望战胜了他最后的理智，说干就干，他将小耗子的尸体从盆中挑了出来，转身进入山里，抱着树枝出来，生火褪毛，掐头去尾，掏出内脏，清洗干净后，胡乱的将小耗子肉用树枝串了起来，开始熏烤。
　　须臾，耗子肉烤熟，散发着肉香味，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味道，其实，若不知道他烤得是耗子肉，还真没法辨别出来。

　　他双眼放光，宛如饿死鬼投胎，管他娘的是不是耗子肉，全部抛诸脑后，虽是如此，但心中仍有顾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刚一入嘴，只觉肉质细腻，口感柔滑，鲜美多汁，肥而不腻，极是可口好吃，这一吃不要紧，从此便爱上了这个味道。
　　他放开肚皮，没有丝毫顾虑，大口吃了起来，吃得口滑，只顾要吃，那十几只烤好的小耗子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看着成年耗子的尸体，心说：‘既然吃了，索性就一起都吃算了。’
　　日期：2019-02-23 21:15:18
　　……
　　自从他吃过耗子肉后，便被耗子肉的鲜香美味迷住，而且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便要吃一次，如果吃不到，他便会抓狂，坐立不安，打老婆，骂孩子，摔盆摔碗，发泄心中的怨气。
　　老婆没来由地被他毒打，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实在没了办法，只得趁着他上山打猎的空隙偷偷地跑了，留下不满一周的孩子。
　　老婆走了，孩子只得交由年迈的老娘照养，老娘时常劝他，骂他，他却当做耳旁风，随便敷衍了事，气得老娘哭鼻子，抹眼泪。

　　他吃耗子就像瘾君子对丨毒丨品的迷恋一般，他的生活中可以没有老婆孩子，但不能没有耗子，他对耗子的欲望变本加厉，虽说耗子有几亿年的生存历史，而且繁殖能力很快，但也经不住胡大胆的捕捉。
　　家中已无耗子踪迹，他开始四处寻找，就算别人家有耗子他统统都要讨来，时间一长，附近村民都知道他喜欢吃耗子，索性便将家里成窝的耗子都送给他。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耗子，他在这短短一个月间也不知吃了多少耗子，但就是吃不够，吃不腻，吃不烦，甚至与家养的黑猫抢夺耗子。
　　有一次，他吃完耗子，心里满足，抱着儿子在院中晒太阳，突然看见黑猫叼着一只死耗子，立时勃然大怒，将儿子一抛，摔得儿子哇哇大哭，他也不管，怒气冲冲地跑向黑猫，抬起一脚将黑猫踢飞，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畜生，竟敢和我抢食物，看我不踢死你！’
　　还好那猫跑得快，但那黑猫被他踢了一脚，断了几根肋骨，老娘听到孙子的哭声和他的咒骂，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见孙子在地上嗷嗷大哭，他追着黑猫满院子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将孙子抱起，连哄带逗，小孙子才算不哭了。
　　她问清原由，气得老太太险些晕倒，痛骂胡大胆，边骂边哭。
　　他虽然向老娘保证，从今以后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子，但在心里却放不下耗子肉的美味，而且无时无刻不想将黑猫弄死。

　　好在他老娘善良，将黑猫的伤治好，但他还是很想打死黑猫，他知道，只要黑猫不死，一定还会再来和他抢夺食物，总算在老娘的看护下，他才没有得逞，都说黑猫是最有灵性也最诡异的动物，黑猫也许知道他想打死自己，总是躲得远远的，见到他就跑。
　　虽说无法将黑猫打死，但他却不给黑猫喂食，任凭它自生自灭，善良的老娘偷偷地给黑猫喂食一些剩菜剩饭，但对于猫科动物来说，它就算是猫也有着虎的本性，光吃剩饭剩菜无法满足它的胃口，需要耗子和鱼这样的美味来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
　　只是附近的耗子都被胡大胆吃了个干净，黑猫由于从小被胡大胆老娘喂养张大，早已丧失了野外捕猎的技能，然而家中的耗子又都被主人霸占着，它也只能吃些残羹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