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丨警丨察来抓人了,直接拷了龙哥。”
司芃一听就慌了,直接翻到下面,点开一个未看的视频。宴席上无聊,孙莹莹一直拿手机东拍西拍,正好拍到近十位丨警丨察从礼台两侧奔出,上台就扣住陈龙。
与此同时,宴席里不少人起身,直奔大厅门口,看来是要封锁现场。
厅内瞬间混乱,许多人都往桌子底下躲。孙莹莹也钻桌子底下去了,视频最后看不到什么,只听到“砰砰”两声。是丨警丨察在鸣枪。
来不及一条条看,司芃打电话给孙莹莹:“怎么回事?”
孙莹莹还没回过神来:“还怎么回事?一锅端啦。”
“抓走谁了?”
“男的几乎都被抓走了,女的、还有小孩,先给放了。”
“那凌彦齐呢?”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得去等老丁。”
司芃赶紧给凌彦齐发微信:“你没事?”即刻就收到回信:“我没事。”
“那你还在世纪酒店?”
“没,一出事我就离开了。”
司芃放下心来,她又想起蔡昆,今日婚宴他去帮忙,手机接通后,她问:“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
“你没去酒店?”
“我去了。龙哥让我在门口帮着迎客。我看来得差不多了,要回楼上去,一看情形不对,溜了。”
“那你快回店里。”
过两个小时,孙莹莹也来店里。司芃问她:“老丁出来了没?”
“他和龙哥又没来往,有什么可查的,第一拨就出来了。”
“好什么,龙哥这次完了,彻底完了。”孙莹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这些年,龙哥对我还是不错的。”
店内三人都沉默好一会。过一会司芃才想起麦子:“她怎么样了?”
“咳,大肚子有什么好抓的?出事了多麻烦!”
司芃说:“那还好。”
“你管人家干啥?人狡猾着呢,龙哥一被拷,她就晕在台上,让人送回去。”
也不一定是狡猾。梦寐求之的喜事,刹那间全毁了,是谁都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孕妇?“怎么都没人报个信?”司芃问。
“不知道。老丁说他认识区公丨安丨分局的王副局,还有定安派出所的高大队长,可这些人都不理他,还是接着审他,他们不是区里的人。”
司芃点了烟抽。她知道陈伟华陈伟和两兄弟先后出事,对陈龙的生意有影响。无数人观望,但龙哥毕竟是龙哥,他没有栽进去。
虽然她今天没去婚宴现场,还是真诚希望,他能像孙莹莹说的那样,退隐成功,和麦子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谁又料到,不出事不是躲过一劫。完全的不动他,是要等他彻底的麻痹大意,更是要等着这场喜事,好来个一网歼灭。跟着龙哥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人,一个个都折了。
最后只剩下窝在咖啡店里的几个闲散人员。无力改变任何局面。
孙莹莹想起来一事,提醒司芃:“他们应该也会来店里查。你有没有帮龙哥做过什么?比如洗钱……?”
司芃摇头:“没有,咖啡店能洗多大的钱?自从我管这家店以来,每个月三号把报表送去给吴会计,她拿三万块现金给我。再也没有别的往来。”
不管陈龙做多少罪恶滔天的事,要受多大的法律制裁,孙莹莹都不觉得他是坏人。起码对司芃,她无话可讲。
“那也就意味着,咖啡店只能撑到这个月底。”这会想转让出去都难了。“要不,撤吧。”孙莹莹提议。再清白,咖啡店也是龙哥的生意,用的也是他的钱,她心慌。
司芃看着她,不做声。
“你看我做什么?是,你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不怕他们来查。但出了这种事,你还等着人上门?当然是撇得越干净越好。而且,你和龙哥的关系?哎呀,你不好说。”
司芃看一眼周围。蔡昆低着头抽烟,小关和盛姐靠着椅背,双眼笔直地看着她。
她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突然关门不是更有鬼吗?这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周四中午,警方在世纪酒店逮了数十号人,趁热打铁,下午就封海达贸易的办公楼和物流仓库,再是陈龙控制的餐厅酒店及会所,又逮一批人,然后突击审讯这些嫌疑犯,挖出不少口供,到周五周六,把零星漏网的鱼儿也收进去。可谓是雷霆出击。
蔡昆到处打探,也不知进去多少人,有说两百的,也有说五百的。
司芃本以为和以往的打/黑行动一样,等警方收队,她能从本地新闻得到更多消息。谁料二零一六年度灵芝区的头等打/黑事件,居然没有任何新闻追踪报道。
也是奇怪。
名贯沙南的陈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落了。
司芃从不认为,黑的消失了,这个世界就只剩纯洁的白。那些曾被遏制的会趁此迅猛生长。陈龙曾是这个海洋里畅游的鲸鲨,但也不是唯一的,他的地盘会被瓜分,只是不知道,谁会是新的继任者。
周日下午,永宁街一如以往的安静闲适。不是工作日,来店里吃午餐的人也不多。司芃趁有时间,想做下午茶点。正是东南亚芒果大量上市的季节,便做芒果班戟好了。
砧板上,芒果切成长条,面糊过筛网滤一遍,架好平底锅,烧热,将面糊均匀铺在锅面,开小火,耐心等待一张薄饼的诞生。
看似翻天覆地的巨变,好似和咖啡店、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到今天警方还没有找过她,证明他们已经知道,无论她、蔡昆还是盛姐,都是陈龙集团里的闲散小鱼儿,连抓连问的必要都没有。
这当然是件好事。
所有善良的人们, 卑贱的人们,恭顺的人们, 软弱的人们, 别忘了带上你们防身的刀。
——孟京辉 《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店内小关在搞卫生,店外蔡昆在换夏季饮品的新海报, 就连一向懒散的盛姐也进厨房择菜。大家都心照不宣, 大家的内心也都有那么一丝的稳妥与不安。
司芃和房东打电话,希望他不要中止和咖啡店的租约, 至于租金, 她会想办法。她还有十万块。如果店内的每个人,都能像这几天一样勤劳, 咖啡店想要一直开下去, 也不是问题。
房东说可以, 只要丨警丨察或别人不找他的麻烦,做生不如做熟。
夏日已到,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凌彦齐的车,如约一般停在小楼外面。
司芃麻利地抛出薄饼,案台上一张张摊凉。蔡昆贴好海报, 想去午休一会。身后的推拉门“哐哐”地响。什么客人这么粗鲁, 他回头,见到两个高大壮实的平头男子, 穿紧身迷彩t恤, 和肥大破旧的牛仔裤。
他一怔, 他不认识, 但这两人绝不是安生来喝咖啡的那类人。
他得去问问:“两位,吃午餐还是……,”话未说完,那两人各揪他一条胳膊,一人的膝盖朝他肚子顶来,他吃痛弯腰,另一人已朝他小腿肚踩去。
蔡昆摔倒在地,两人飞速转到身后,反擒他两条胳膊,摁在地上。他再无反抗能力。只能昂起头,看清楚放倒他的人究竟是谁。一颗锃亮的脑袋从这两人身后冒出来,他心里“扑通”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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