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扶苏,秦始皇的大儿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20节

作者: 朽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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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6-13 07:59:41
  待扶苏一行人返回大牢,管事便立刻分发石斧、石镞、石凿之类的工具,而后将他们驱赶至不远处的矿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当夜幕降临,人群中升起阵阵幽叹,似是感激上苍创造了阴阳昏晓,让他们的残命,可以有一丝喘息。
  回到囚笼中,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锁链晃动声,每个人都是争抢着寻一处舒适的角落,不多时,周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叹息声、哭泣声.
  一日下来,扶苏疲惫的身躯已是满布伤痕,可心中却好似轻松不少,他想着:
  “或许这天下终究要有人如牲畜一般苟活着,既然如此,可以是他人,为何不能是自己!”
  医治内心创痕最好的药方,就是肉体的折磨,这可以使人忘记痛苦,忘记从何而来,忘记还有来日.
  就这样,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采矿、睡觉和无休止的打骂,时间过得很快,便也越来越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
  .
  咸阳城中,淳于越远赴临淄六日后的一个漆黑夜晚,一道人影在夜色中徘徊良久,终于缓慢地向前方丞相府走去。
  府兵远远望见这人,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头上也是裹得严严的,看不清面目,便拔剑上前盘问:
  “你是何人?夜深宵禁后还敢在街上闲逛,依大秦律当是死罪!”而那人自斗篷下伸出手来,将一块玉珏递与府兵,低声道:
  “将此物交与丞相,就说有学生来求见老师。”
  府兵瞥了一眼,但见那玉珏通体卷曲作龙形,龙张口露齿,身饰勾撤云雷纹,心知眼前绝非寻常之人,便立刻入内禀报。
  片晌后回来,又引了那人向府中走去,李斯闻脚步声渐近,未待扣门便道:
  “进来罢!”
  来人入内,待府兵退下后摘掉斗篷,却见不是别人,正是胡亥!
  李斯起身拱手道:
  “公子深夜来舍下,所为何事?”

  胡亥却只是四处张望着,见李斯府上果如传言那般,陈设简朴却别有一番韵味,他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三把宝剑,缓缓走了过去,驻足观赏片刻,笑问道:
  “这便是皇帝赐予丞相的宝剑?”
  “这一把是臣辅佐陛下,铲除吕不韦乱党时所得;第二把是臣任长史时,建议陛下遣谋士持金玉游说关东六国,离间列国君臣时,陛下所赐;第三把是当年陛下因‘韩人间谍案’而下令驱逐六国客卿,臣上《谏逐客书》,得陛下采纳而后赐予的。”见李斯如数家珍般一一讲着,胡亥拱手道:
  “丞相实乃我大秦之伊尹、姜尚!”李斯却摇头讪笑道:
  “俱是往昔之事了,而今臣不过是秦的屈原罢了!”胡亥沉思片晌,慨然道:
  “学生亦知丞相与太傅政见分歧,以学生浅见,丞相主张郡县制定可使大秦强盛,而太傅主张分封,却未必可保大秦绵延万世!”李斯闻言颇感诧异,眼前年方十五的胡亥竟与自己心有戚戚,遂摇头道:
  “皇帝本想要一个强而长久的帝国,可亦深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最终他选择了淳于越。”
  “帝王心术,载沉载浮,岂可凭一朝而论!”胡亥思索片刻又道:

  “今日天下,已不同于殷周之时。北有匈奴、南有百越、西有列国无数而茫茫东海之外又是一片未知.若大秦不能集权而攘夷,依旧如周之天下般一盘散沙,莫说万世,朝夕亦不可保!”李斯闻言大惊道:
  “公子慎言!”胡亥神色肃然,屈膝于地拜道:
  “学生年少无知,却亦是夙夜忧寐于天下,而今大哥又死生未卜,请丞相助我!”李斯看着眼前稚气未脱却见识非凡的少年,眼中飘起一丝异色道:
  “扶苏公子或许再也回不来了.”思索片晌,又道:
  “公子需牢记,此事尚未有定论前,臣依旧只在草堂之中闭门读书不问朝政,而公子.”

  “学生亦还是那吟诗作赋的纨绔公子。”胡亥说着,自腰间取出佩剑,双手递与李斯,又道:
  “始皇帝赐予丞相三把宝剑,而学生此生将只赠与老师这一把,无论日后风雨飘摇或是守得云开,学生都将谨记今日师生之情!”
  李斯接过宝剑,缓缓拔出,只听“锵”的一声剑鸣,而他那心底的凌云之志,亦霍然升腾!
  利剑,终将出鞘!

  胡亥走后不久,一道自临淄而来的密报呈与李斯,颤抖着双手将那竹帛置与火盆中,他冰冷的脸上渐渐浮起杀意,低声呢喃着:
  “元蔓.扶苏!”
  翌日正午,一路风尘仆仆的淳于越终于来到临淄城,当他见闻国中政务俱是在那产期将至的夷宁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心中对这当日在孔林时,仍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亦是颇为赞许。
  夷宁知淳于越之于扶苏乃是亦师亦友,自然褪去近月以来佯装的坚强,轻语道:
  “老师不辞辛苦来到临淄,我终于不必.”话音未落,眸中已是粒粒泪珠滚下,淳于越见夷宁便想起扶苏来,自是伤感,却连连宽慰道:
  “殿下他.他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虞!”夷宁闻言亦深深点头,遂将政事与他细细说明,而后又沉思半晌,黛眉倒蹙道:

  “临淄便托付于老师了,只是老师切记,章邯断不可用!”
  淳于越闻言颇感诧异,却也未细问,便点头称是了。
  .
  扶苏以为,他的一生,便将在这囚笼中结束,虽然失去了一切,却不必如往昔那般终日筹谋、苦心营营,在这里,自己什么也不需去想。
  然而这一日深夜,当牢中鼾声四起,众人皆是浑浑睡去后,牢门却突然被推开,管事那尖刻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出来,站整齐了!”半晌就绪后,他对身旁一个老头道:
  “风冶大师,这两千余人随意挑!”
  扶苏看向那名唤风冶的老头,矮小的身体披着长衫颇有些仙风,花白的山羊胡子系着一柄小木剑,而那尖锐的目光正四处扫视着,片刻后与扶苏四目相对,他苍白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异样神色,随即扬手道:

  “就是他了!”管事边唤扶苏出来,边向那风冶大师恭维道:
  “大师真好眼光,这小子不仅体格强健,而且有一怪处,怎么打也不知疼.”说着扬起鞭子就要向扶苏抽去,风冶大师却迅速抬手拦下,冷哼一声,道:
  “他今后是老夫之奴了,就不劳烦大人来管教了!”
  说罢,便带着扶苏,在一片夜色中远去。

  日期:2018-06-13 08:00:08
  二人徒步辗转南下,一路上,风冶炽热的目光始终上下打量着扶苏,他时而摇晃着脑袋若有所思,时而又仰天狂笑,嘴中亦是慨叹着:
  “奇哉,怪哉!虽失其形,却存其神!”
  扶苏自是不去理会这个怪人,他亦不问去往何方,只是跟着他漫漫悠荡着。
  终于,七日后的傍晚,在一处杳无人烟的山下,风冶停下了脚步,目光飘向沿山腰而建的一座庄园。
  扶苏亦向四周望去,只见山峦如海,树怒似涛,却可嗅到一丝鱼腥气味,心知山的另一侧应是大海了,而那山间庄园隐于雾中,竟像是空中楼阁般,远望去似有仙气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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