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扶苏,秦始皇的大儿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7节

作者: 朽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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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都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永远!”
  扶苏——这名嗜血的战士,从未有一刻像这般,畏惧死亡......。
  日期:2018-05-31 08:18:00
  临淄城——这座依淄水而建,与天下至巅遥相呼应的繁华都城,自八百年前太公姜尚立齐国始,便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缘、丰饶富庶的物产而雄踞东方!

  漫长岁月以来,这里诞生了不计其数的杰出人物、灿若河汉的思想文化!
  这里,是圣人撒播信念的土地;这里是阳光破晓初临的城邦!
  而今日,瞬间的错误铸成千古之恨,一扇被人们忘记的小门,似乎就这样随性地抉择了历史的走向......
  然而在扶苏看来,决定这样一个早已失去生命力的腐朽王国命运的,绝非这一扇敞开的小门,抑或,真正被齐国人遗忘的,不只是一扇门,更是那风云激荡的十年!

  大秦的统帅与将士之间有着一条不言明的契约——这条契约在极大程度上保持着军队的战斗力。那便是,浴血奋战的勇士,有权力在大胜之日恣意挥斥他们的欲望....
  此刻扶苏并不想目睹那些野性横流的场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怀中如玉般纯粹的佳人,看见人性的不堪......
  过往他经历过太多的如此惨况,胜利者疯狂的大肆劫掠房舍、宫殿,数以万计的亡国奴如地狱之中的鬼魂,在街头巷尾被争先恐后地追逐,砸毁、撕扯、捣碎,整个世界,七零八落......
  扶苏无法撼动传统,然而他坚信,就如同刚刚结束的战役将是最终之战,世间一切苦难,都将在今夜过后不复存在。
  日期:2018-05-31 09:48:00

  而他此刻,只想和自己的爱人,策马远离这漫天血腥,去饮马山泉,去恣享片刻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然而事与愿违,一队人马正急匆匆地向他们飞驰而来......
  扶苏从他们含含糊糊的话中明白,当大秦将士怀着无比激昂的心情杀入内城,正摩拳擦掌的扑向他们的战利品时,十余万强盗被眼前的诡谲场景震惊得瞠目结舌,侵略者们一个个怔怔的面面相觑。
  他们道听途说了太多关于临淄城的美好传说,种种绘声绘色的描述都与身临其境后所见的情境差之千里:那些美梦中雕梁画栋的殿宇此刻是残垣断壁;富庶殷实的市民家中房屋正火光滔天;甚至雍容尔雅的美妇也是如乞丐般乱首垢面......
  哭声、骂声、惨叫声回荡在整座城市中,这场面就仿佛临淄城在失守前,已经被另一波悍匪捷足先登。
  入城后,扶苏望着眼前的末日景象,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而身边的夷宁更是黛眉紧蹙,白皙的脸颊上流露着无尽的悲悯之情。
  扶苏甚至很难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便是这座城昨日的主人、曾经被百姓拥戴的王......
  而事实上,正是齐王建在城破之际,向仅存的三千亲卫发出了“焚毁一切”的王令,这,是蓄谋已久的坚壁清野,是他对扶苏、对秦人最后的嘶吼与报复!
  扶苏驻足在一具身着奢华壮丽戎装的尸体旁——齐王已在亲眼目睹他最后一道王令得到有效实施后,随同他的王国、他的临淄倒在血泊之中了......

  “既失其德,何安其民?何保其土!”扶苏仰天长叹,胜者,正悲天悯人地满怀忧愤;那败者,此刻或许在地狱中,欣喜的狂笑?
  扶苏随即传令全军:每一名勇士都将得到王的双倍犒赏,而现在,全军必须奋力救火,救这座危城和城中百姓!而后他扔下满面委屈满眼无辜的将士——古今最为失败的劫掠者,在夷宁的陪伴下驱马径直向那座坍塌的宫殿而去。
  日期:2018-05-31 11:18:00
  马背上夷宁回过头,满眼尽是崇拜的光芒:
  “扶苏哥哥,你真是天底下最最伟大的大英雄!”
  爱人的赞美让扶苏有些羞愧,无论如何原本他对这场“庆功宴”是持放任态度的,扶苏似漫不经心的用胡茬抵在夷宁的青丝上,空气中只剩下马蹄踏在那如绸般猩红的路面上,发出的阵阵惨叫声......
  破碎的殿宇依稀可辨,扶苏卑恭的下马,昔日,这里有太多值得自己景仰的杰出君王,他们当初草创这一繁荣国度、奠基这座巍峨王宫之时,又岂会想到,终有一日,这一切美好竟会由后世子孙亲手摧毁。
  而无论是一个王朝拔地而起,或是轰然倒塌,都无可避免的浸洒着黎民的血,苦的,终究是天下苍生......

  今日的惨象如一柄利刃刺在扶苏心间,提醒他本人亦只是一个不可永生的凡人,因而不能炫耀自己的胜利,此时他的脑中不断掠过,那曾被他视为是迂腐的圣人警世恒言: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扶苏屈膝在已残破的大殿外空旷的地面上,庄重的捧起一抔黄土。
  数日后,这一捧黄土被送至秦王嬴政面前,这宣示着他,已成为普天之下,四海九州,唯一的王!
  当一个人数十年醉心于一件大业,并为此付出了自己全部的芳华和至爱之人,那么梦想实现之日,他一定不会欣喜若狂,甚至心中会有着无尽的怆然......
  睥睨天下的雄主嬴政,此刻眼中布满无法揣测的神色,双手轻抚着那和氏璧,以旁人无法察觉的语气,对它倾诉着:
  “寡人终于如你一般,独自一人,立于山巅!”
  随后,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五年以来无数次浮现的场面:秦宫大殿,燕国使者献城之时图穷匕见,一刃冷锋似火舌般向他汹涌袭来!死生之地,一翩柔弱而决绝的倩影,挡在惊惶的自己身前,而后,如落叶般缥缈而陨......
  血泊中女人贝齿浸朱,惟留给他最后一抹,晚霞般的欣慰笑容......
  这一份用生命践行的爱情誓言,太过深沉,太过断肠!
  而此时,远在齐地的扶苏,也被同一刻骨铭心的记忆于梦中惊醒。体贴的夷宁忙为他拭去额头的粒粒汗珠,揽过惊魂不定的他于怀中,用女人缠绵的温柔给他安慰......

  爱人的心跳声,就在耳边,而那双纤柔的手,正轻抚他遍布伤疤的背脊,仿佛也抚平了他心中累累创痕。
  帐外凛凛寒风,梨花飞散;
  帐内轻吟低婉,情浓语软,莫道云霄远!。
  日期:2018-06-01 09:18:00
  严冬之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纵情挥洒在这片繁华落尽的土地,纯白干净、不染纤尘的雪,似拥有着涤荡尽尘世间一切创伤的魔力......
  皑皑白雪将整片天地妆扮成一名素衣少女,当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向她铺陈而来,她恍惚从噩梦中苏醒,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似是甩掉了滴滴旧事,而后便抖擞着精神步入新的一天。

  战争的大幕已然落下,而帷幕后的换装,将决定下一场大戏的成败。
  大秦这支刚刚经历生死角逐的劲旅,以其疾如风的胜者姿态,在短短三天里整饬并稳定了风雨飘摇的临淄城。
  尽管蕃昌过往之于这座城已然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但她此后会以另一番风姿,赓续哺育她的人民。
  军帐中,一双赤裸的胴体慵懒地交织在一起,自从扶苏下令全部兵马均驻营于临淄城郊,之后便把军中巨细皆交由章邯处理,他反而成了全军最清闲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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