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式七宗罪——致敬东野创作史的7个故事》
第56节

作者: 葵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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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3-30 21:24:26
  7.金色的麦田
  生命就是一场连锁效应,这种说法确实屡试不爽。
  本来,黄绢和她的儿子的故事已近尾声。尽管还有许多问题悬而未决,但是那孩子的人生已经步上正轨,黄绢身体虽然时好时坏,但心境平静,无忧无愁,谁又有意愿,并且舍得再次撕开口子,去窥探所谓的真相呢?

  因为我对很多内情也是雾里看花,黄绢总是说一些不说一些—对我来说,她一直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女人—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向诸位完整讲述这个故事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黄绢才会答应我的求婚,并且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故事的始末,然后,我才能将之变换为文字,呈现给诸位。
  如果你问我,这件事的发生,有没有让整个故事变得更美好。我想,是这样的。
  日期:2018-03-30 21:39:31
  2011年夏季,因为那孩子的乐队在全国范围走红,引发了这件事。或者说,引来了那个人。
  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黄绢正在郊外的一家疗养院疗养,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绿色的山峦,桌子上放着以她儿子的大头照为封面的杂志。当有老友来看她,并且取笑她的时候。她会痛快地承认自己老了,也像其他老女人一样,天天爱看自己儿子的照片。
  这时候,一个人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她的房间。那个人穿着笔直的西装,身材高大,脸色红润,胡子和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但都已经花白了。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坦率讲,我很难准确地想象黄绢看到那个人时的反应,虽然她告诉我这件事时尽力表现得轻描淡写,但越是如此,我越能感受她内心的激动。
  那时候,黄绢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那个男人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然后,用洪钟般的嗓音说道:“搞什么呀,你想又一次让白头人送黑头人吗?”
  那个人是黄绢的父亲,自从在长女的葬礼完结后分别,她们父女已经将近30年不曾相见。
  黄绢紧紧盯着那位不速之客,呼吸发急,说不出话来。那个老人见状,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杂志。
  “这就是那个孩子吧?”
  黄绢渐渐平静下来,她严肃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当然是因为看到了这孩子。”
  “你怎么会见到他的?”
  “想不见到也不行呀,到处都是他的广告和照片,商场里、电视上,还有公交车…哪怕是我这种不关注时尚的老家伙,也无法视而不见。”老人将杂志放回原处,慢慢说,“何况,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和你,不,和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30年前,黄绢参加完她姐姐的葬礼,当天夜里从香港回到了内地。本来她想出国,但是钱不够,何况身边带着两个孩子,也难以漂洋过海。
  我为什么要逃跑呢?黄绢说,因为我愧对所有人,而且也不想把那个孩子交给他。
  日期:2018-03-30 22:24:03

  黄绢祖家是新加坡华人,在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她的父亲只身来到香港,娶了当地一名名模,然后在香港定居。但是黄绢和她的孪生姐姐黄绫,却不是出生在香港。黄绢的父亲曾经在国内当过一段时间客座教授,黄绢黄绫两姐妹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生的。
  “推开门就能看到一大片金色的麦田。当然了,不是一年四季都是金色,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记得金色的样子。”
  黄绢如此向我述说。
  “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在麦田里玩。我喜欢玩捉迷藏,但是黄绫每次都不同意。我们俩个儿都小,一转眼就会看不见对方。奔跑的时候,她总是拉着我的手。有时她跑在前面,一头钻进麦田里,但是当她发现这一点,就会马上跑出来,重新拉住我的手。她就是这么烦的一个人,坦白说我一点都不领情。仅仅有一次,她松开了我的手。具体是什么原因记不清了,可能是那天她完整地弹了《哦,苏珊娜》而得到爸爸的表扬,也可能是妈妈答应晚上给我们讲狮子山的传说,总之,她那天表现得有点兴奋,情绪高涨。她欢笑着向前奔跑,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她突然松开我的手,然后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金色的海浪之中。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后来呢?”我问。
  “没什么后来,快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就都跑出来了,在家门前撞在一起。但是,那个人眼睛都红了,抱着我不肯撒手,还不停说对不起。”
  “那你呢?”
  “我?我才不会这么煽情。”黄绢轻哼了一声,吸了口烟。
  告诉我这件事时,她已经50岁了,她那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顾的神情,现在通过皱纹来展现,也变得温柔和慈祥起来。
  “坦率讲,姐姐松开我的手,并且在我眼前消失的一瞬间,我高兴得不行,心想终于摆脱那个烦人的家伙了。”黄绢微微抬头,额头的皱纹舒展,她吐出烟圈,“不过,下一秒钟我就陷入到巨大的不安里了。”
  日期:2018-03-30 23:11:00
  政治运动开始不久,黄绢一家人就返回香港了。17岁那年,黄绢从高中辍学,离家出走,但一直在香港勾留。直到她离开香港,和两个孩子回到内地,定居在种植稻谷为主的南方。她心中牵挂着那片金色的麦田,但始终没有机会回去。
  “你其实很依赖她吧。”
  听到我的话,黄绢笑起来。

  “是啊,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我最依赖她了。”
  我也笑了,我很高兴她能够把一切都说出来。
  “所以啊,”黄绢又吸了一口烟,“1997年那孩子醒来的时候,听到他说出的第一句,我脑子里突然浮现的就是那个场景。”
  “他问你有没有去取琴?”
  “是啊,因为我明明救活的是弟弟,但是那个人开口就说,‘喂,给弟弟的生日礼物拿了没’,真是吓死我了。”

  “你是想起了你姐。”
  “嗯,觉得对不起她嘛。把人家的孩子搞丢了,真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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