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倒是不用打卡，但是老这么着也不行啊……尤其早上有会议的时候，6点多就要起床……
　　我就琢磨着搬出去住，但是又有点说不出口，我妈说我回家，她觉得家里都亮堂了……
　　终于有一天，我挤地铁，把衬衫剐了个三角口子，后腰裸露着狼狈地回家换衣服……我爸坐不住了。
　　当晚我爸就对我宣布：在城里给我找个住处，以后周末回家就行。

　　我爸还假装说：我回家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他已经不习惯家里多个男人了，让我赶紧走人别给他添堵。
　　泪目啊爹地。
　　我家在学院路一带有个老房子，是我爸单位80年代分的，我从小学一直住到大学毕业。这几年一直给我表姐住呢，她儿子在中关村二小，接送方便。我表姐的妈、我大姨就说，让我去住她们家在劲松的老房子，正好租户不租了，就算两家交换房子。
　　我大姨在劲松的房子是个老式的两居室，面积只有40多平米，但是劲松地区生活很方便，离国贸只有四公里，平时打车十分钟就到。我爸觉得这个方案很好，还嘱咐我，不要抱着对付的心理，趁机把房子给大姨装修好一点，因为这几年表姐都给了他们老两口房租，所以我爸还提供了一笔装修经费。
　　正好没啥事，我就开始利用上班时间装修。麦韦给我推荐了他装修用的工头，岳迁有空的时候开车带我去选建材啥的。

　　房子小，厨房厕所都铲了，建材选好，送到工地，工人用了一个多月就装修好了。就剩买家具电器，安窗帘什么的了。
　　这天从公司过来，我是想仔细量一量房，按尺寸去买家具。
　　新装修好的房子墙壁雪白，木地板光亮，厨卫小巧但该有的都有，虽然陌生但是新房子还是让人心情愉快。不禁想起我在美国住的老旧单元房，虽然已经翻新，但毕竟是出租房……因为交房租比交同地区房产税便宜，我在纽约没买房，攒的钱都买股票了，只等着遇到合适的人，再在Chappaqua之类的郊区地方买房安家。这次回北京，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岳迁：在哪哪？
　　我：劲松。
　　岳迁：好，接你去，我跟老卫在一起。
　　上周我跟岳迁约好了这晚上量房，然后他陪我去宜家看家具。我看他下午走了，以为他忘了呢，看来没忘。
　　【20】岳迁的变化
　　麦韦，岳迁，卫格朗三个人。论人品，我第一信老卫，老卫单纯，第二信麦韦，麦韦成熟，岳迁的人品也不坏，但是他比那两坨精的多。论交情，历史上我跟麦韦最好，近些年我跟岳迁接触更多。十几年过去，大家心性都变了，也许小时候不靠谱的人变得靠谱，小时候靠谱的人反而走样。但是我对岳迁，信任多于问号。
　　因为有这样一件事撑起了这份信任。
　　有年冬天，我跟岳迁一起去加拿大的Churchill看北极熊，我们俩在温哥华汇合，转机北上，去邂逅自然界最大的陆地肉食动物。几千只毛茸茸的北极熊正在Hudson Bay沿岸徘徊，伺机跳到浮冰上去捕食海豹贮存脂肪准备冬眠。
　　有天玩的很累，晚上洗完澡，岳迁已经在他的铺上睡着了，我突然从窗户看到外面有极光，很激动，抓起他的相机就跑出去了。11月的Hudson Bay雾气很重，难得那晚有月亮，我和另外几个人在外面都待了很长时间，直到相机冻没电了才回车上。结果，车上温暖的空气沁入极寒的机身，机器身上都滴出水了……我感到万分抱歉，就说赔岳迁一个新机身，岳迁说也不一定就会坏，死活不要。
　　我犹豫了很久，到温哥华分手之际，告诉岳迁，回去以后可以买某某美股，试试运气，但是一定不要多买，买个二百多股就行。
　　岳迁一愣，没说话，拍了拍我肩膀就走了。
　　话说我们部门当时正做一个很大的并购，是一家上市公司并购另一家上市公司，通常这种并购的消息一旦曝出，在二级市场的反应是：买方股价下跌，标的股价上涨。
　　我告诉岳迁的，正是标的公司的股票代码。

　　在华尔街工作，内部信息很多，只不过没人敢靠“消息”明目张胆地交易股票。SEC（美国证监会）大数据玩的666，涉嫌内幕交易分分钟会被排查出来。查出可疑账户，再追查账户资金，美国政府对社会资金流向的掌握准确度很高（普通人不可能经过巴哈马、瑞士之类的银行掩护，资金流向在SEC面前都是裸体的），三查两查，幕后真身就浮出水面了。
　　你说我多换几个账户，少买点，但费尽心机，你也只敢挣仨瓜俩枣，还不够提心吊胆呢。所以基本没有从业人员以身试法，有个别不长眼的也会被逮。我们公司曾有一位华人女同事就因为这个被抓了，她跟她老公用内幕消息炒了一年多，挣了60多万刀，法官斥责他们已经是年薪百万的家庭还这么“贪婪”……
　　话说送走岳迁我还着实担了一阵心，后来工作一忙也就放下了。
　　过了好几个月，有天我收到一封邮件，一摸就是那种商业邮件，我正要顺手扔掉，看见信封右下角有一个手写签名“TS. YUE”……这不是岳迁大学时候的装逼签名吗？我带上楼拆开一看，在花花绿绿的商品目录里夹着一张打印纸，是一个截去名字的美股账户部分交易记录，显示那只股票的买入卖出，数量非常克制，只有200股，时间也没有卡到利润最大化，盈利大概人民币6000多。

　　我把那个信封连同交易记录都用机器碎了，一颗心妥妥放到肚子里。
　　不过，这次我彻底回国后，岳迁对我略有疏远。
　　我们俩没单独谈过心。当然，他也是太忙。麦韦什么工作都交给岳迁，大到俩人一起出去并购，所有尽调、合同都过岳迁的手，麦韦公司的财务情况对岳迁都是公开的，我经常听到俩人讨论如何用账上的流动资金放债挣息，麦韦的人脉对岳迁也都是公开的，麦韦去赴机构大佬的饭局基本都带着岳迁，因为很多资本项工作是岳迁具体负责，所以他也有所有大佬的VX。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感情更是有限的，兄弟之情本来就不像女人的友谊那么亲厚，让岳迁又关怀麦韦，又照顾到我，肯定不够分。再说他已经帮我很多忙，只是没有复制一起出游的那种交心。
　　此外，我还把这归结为——他可能对他目前的身份有点“羞赧”。
　　老板的副总有很多种，像王飞那样一起打拼出来的兄弟是一种，像岳迁这种好朋友+专业助手是另一种。

　　要知道，老板们是需要贴身伺候的。
　　用不着混到王健林的级别，就算是“本土4A”，也需要有人帮老板订午饭，帮代为出席高端社交活动，家人生病帮挂号，以及老板自己的一肚子吐槽，也得有够咖位的对象聆听。老板太忙，时间宝贵，为了最大化老板的价值，公事也是公事，私事也是公事，真的需要有人贴身服侍——行政是没用的，一个北漂小姑娘能熟练地安排大小宴请并陪同老板出席而不违和吗？王飞又上不了台面，他个三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