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宰着我们的人生沉浮?!》
第49节

作者: 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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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管教干部的哨子吹响了。犯人们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儿,一个个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到简陋的厂房前集合、排队、点名,待一个不少后,才列队返回监舍区。
  夜幕降临,七号监舍外早已漆黑一片。这时,透过小铁窗仰望那深邃的夜空,只见飘过来一朵乌云,遮住了挂在树梢上那弯勾般的月亮,让满天的星光渐渐变得闪亮了起来……
  七号监舍里,那盏昏暗的灯整晚都亮着。一天过去了,毕自强无论从心灵到身体都感到无比疲惫不堪,现在终于能伸展四肢躺在那张木板床上了,好好地放松一下浑身的筋骨了。中午刚进来就遭受众犯人的一顿暴打,下午又去干了半天的搬砖劳动。此时,他感觉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第一天入狱所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都十分清晰地镌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这辈子想抹都抹不掉,始终无法让他忘却。

  时近午夜,犯人们大都熟睡了。从远近铺位上传来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毕自强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把右手臂枕在后脑勺下,在这深夜里茫然地圆睁着眼睛,想起了下午韦富贵劝慰他的那番话,也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很多往事。常言道: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让他至今都无法明白,仍然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自己为什么会遭此不幸的厄运?!直至鸡啼三更,他才迷迷湖湖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向空中轻轻地飘浮起来,而且还断断续续地做了一些没头没尾、又十分怪异的噩梦……

  过了一些日子,毕自强渐渐地熟悉了其他的犯人。这七号监舍关押的犯人,大都是罪行较轻的,最长的也只被判十年徒刑。在众犯人中,犯各种罪的都有。一般来说,大家在心理感觉上还是能够彼此接受、平和相处的。唯独犯强*罪的人例外,他们在牢狱中是倍受歧视的,经常会成为别人欺负和戏弄的对象。
  在众犯人中,有三种人相对是有地位的。第一种人是“牢头”。所谓“牢头”,是指在监舍犯人当中可以出人头地的。他说一不二,可以对别人吆三喝四,吐口唾沫就当铆钉用的人。其余的犯人对他只能唯命是从,受其支配,任意地被呼来唤去。通常,“牢头”往往是倚仗自身的武力行为来发号施令的。在监舍里,私下的暴力行为总是屡禁不止,因而监狱对于胆敢招惹事非、情节严重的犯人,有着手段严厉的惩治办法。有的“牢头”不完全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比如说坐过“小号”的犯人,也是成为“牢头”的一种本钱。在管教干部眼里,这类犯人大多属于顽固不化、劳动改造表现不好的。第二种人是家里有钱的犯人。在犯人当中,谁家里经常能寄钱来或是捎来一些香烟和食物,同监舍的其他犯人多多少少都能沾上点油水。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样的犯人总是被“牢头”呵护着的。其他犯人要站出来与其挑衅滋事,“牢头”一般不会袖手旁观,会出头为其摆平。第三种人,就是在管教干部眼里劳动改造表现积极的犯人,其他犯人虽有眼红忌妒之心,但也不愿没事去找这种人的麻烦,生怕以后哪天被谁打了“小报告”都不知晓呢。

  杜云彪因盗窃罪被判了十年,在这里已服刑两年半了。因胆敢故意违反监狱的规定,他曾经先后三次被关进“小号”,从而赢得众犯人的敬畏而成为“牢头”。在七号监舍的犯人当中,他横行霸道,远交近攻,恩威并施,无人敢招惹他,更无人敢公开挑战他“牢头”的地位。
  以年龄而论,毕自强刚过十八岁,在七号监舍里是最年轻的犯人。虽然他进来的时间不长,在犯人中并没有任何根基,但其他犯人惊恐他入狱时所表现出的高超武功。何况,“黑哥”杜云彪为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毕自强也是另眼看待,或亲近与照顾,或有意与他成为牢狱盟友。所以,犯人中也没有谁敢无端地冒头招惹他。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毕自强万念俱灰的心情一直挥之不去。他总是一副心灰意冷、郁郁不乐的样子,日子过得就像庙里的和尚撞钟念经似的,死气沉沉,挨过一天算一天。他笃信“事非天天有,不听自然无”的信条,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与犯人们扎堆儿攀谈和闲扯。在众犯人中,他接触最多的人要算是韦富贵了。由于平时结伴干活,彼此之间相互关照,时间一长,两人也就亲近了起来。
  韦富贵的床铺就在毕自强的斜对面。平常若是没事,他经常会主动过来找毕自强闲谈瞎扯。
  韦富贵比毕自强早入狱七个月。他原是南疆市郊区石岭公社第三生产大队的农民,家住新村。因家庭出身是富农,在村里属于“黑五类”子女而受到歧视。改革开放以后,国家政策有了松动。于是,他不甘沉沦于现状,说什么也不在家里务农了,而是跑到南疆市里来谋生。他先是靠捡破烂度日,当过搬运工、干过木匠活。后来,他彻底地改了行当,就在西平桥附近装瞎子专门给人算命看相。有时,他也会伙同一些熟人在大街上、小巷里以巧设圈套、演出“双簧”一类的把戏诈骗过路人的钱财。不料,一日东窗事发,韦富贵被其同伙揭发出来,最终锒铛入狱,以诈骗罪被判了六年徒刑。

  实际上,韦富贵是一个头脑活络、处世老练、八面玲珑之人。他不但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能说会道,为人处事稳重圆滑,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在管教干部的眼里,他勤于汇报思想,劳动积极,十分配合监狱的管教工作,是一个从不违反监规和惹事生非的人。一些犯人对他在管教干部面前卖乖讨好的表现看不惯,甚至对他心怀不满。但他却相当老道,使用浑身解数,在私下极力巴结“牢头”杜云彪,使众犯人也不敢贸然拿他开刀。当然,他心里非常清楚,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求生存,实际上就要像杂耍演员走钢丝索那样,在诸多不稳定的因素中寻求最大系数的平衡条件。

  毕自强入狱那天,以他凶狠的拳脚功夫震摄了七号监舍的所有犯人。当时,韦富贵眼前一亮,心里寻思着:练武之人多讲江湖义气,若能与此人结交为友,就可以让他站在身后为自己撑腰,从而可以省去许多与其他犯人之间发生的麻烦事,因而,他是有目的要去接近毕自强的。而此时的毕自强处世尚浅,城府不深,虽说不知韦富贵心里所盘算的小九九,但韦富贵对自己所表现的那份诚挚与热情还是让他挺感激的,便也乐意和韦富贵结为牢狱之友。

  冬天来临了,晚上经常会让人冻得睡不着。
  一天夜里,毕自强和韦富贵各自用一床薄棉被包裹着身体,盘缩着双腿挤坐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各自抽着喇叭烟,海阔天空地闲扯了起来。
  “我说‘半仙’,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毕自强想起韦富贵最为擅长的本行,颇有兴趣地说道:“不妨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你给人算命,都有些什么诀窍呀?”
  “嘿嘿,”韦富贵的脸上露出一副大智若愚的神情,微笑着问道:“你信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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