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的过日子，变成了为等着方盛泽而过日子，林忆吃了午饭坐在阳台的楠木摇椅，偶尔风吹过，惬意得很，不知不觉靠着睡着了。
　　睁眼醒时，天色已经发暗，方盛泽的侧脸在暮光之明暗不一，光影剪切出完美的侧脸，投在林忆身。
　　林忆伸手，指尖点在落在她身的影子，挺拔的鼻梁，和不甚清晰的睫毛轮廓，造物主真是不公平，他这样俊，还这样让人着迷。
　　方盛泽伸手去抚林忆额头的碎发，林忆也不躲闪，安静地看着他，这一刻，连吞没日光的地平线都变得温柔。

　　原以为方盛泽该是在盛怒之下，可是没有。
　　关了她这么多天，纵使方盛泽有再多的怒气，在看见她前几日消瘦许多的脸颊，也都变成了心疼和自责。
　　“吃晚饭了么？”
　　林忆浅笑，被晚风吹得有些发亮的手覆方盛泽温热的手背。
　　“还没，下了飞机过来了。”
　　“我去给你煮碗面。”

　　和林忆在一起，总共一年三个月零十七天，方盛泽说的最多话是我来。
　　他为了她，真的做了很多事。
　　方盛泽站在厨房灶台前，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林忆搬了一把椅子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一碗面，面撒着翠绿的葱花，新鲜出炉。

　　“好香。”
　　“你先吃，我再去盛。”
　　两人守在餐桌，吃着餐馆最寻常的吃食，却那些山珍海味更为难得。
　　吵架什么的，先扔到一边去，饮食男女，食色最大。
　　方盛泽立在洗碗池前洗碗筷，林忆从身后抱住他。
　　方盛泽身子僵硬了一秒钟，又随着脸的笑放松下来。
　　“又怎么了？”
　　“方盛泽，明天让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学校那里你帮我请假了吧。”
　　话题转来转去，似乎没有重点，徘徊旋转，将前路渲染的一片灰暗。
　　明天，让一切都桥归桥路归路，方盛泽要林忆给他一个坦白，那坦白吧，至于真相有多不堪，谁又知道各自心的衡量标杆横在了哪里。
　　第二天，方盛泽做司机，按照林忆的指示，一路朝着疗养院开过去，离这里越近，方盛泽心里越是不安，这个地方他来过，也在照片看过，更威胁过林忆。
　　这里住着的是林忆从初认识的好朋友，柳偌雯，后来遭逢变故，精神失常，住在了这里。
　　怪的是，在井向宣给他的资料，这里只是一笔带过，并无异常，可林忆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还是在两人关系这么敏感的时候。
　　“你认识这里吧，最起码应该在照片见过。”

　　“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把我查了个底朝天……”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你不用解释，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我不够坦诚，你查我，我不怪你。”
　　“别打断我，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着好，因为太狗血了，被打断了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接下去。”
　　方盛泽看着林忆，她的眼神落在前方草坪晒太阳的一对男女身，只是陆焉和偌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来之前也并未提前知会过他们。

　　因为林忆着实没有勇气在受害者的面前把这个故事讲给始作俑者的哥哥。
　　“很久之前，有三个女初生，因为同样被抛弃的家世同病相怜地成为了好朋友，形影不离，情同姐妹。后来，其一个女孩儿和曾经失散的青梅竹马重逢，早恋。她一直觉得，其实老天待她已经很宽厚了，虽然父母亲人离散，但有幸找到了挚友和爱人。”
　　林忆的目光温柔，从远方落回方盛泽身，她的笑飘渺，近在眼前的人，让人觉得飘忽之间会消失不见。
　　“可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高三那年，自己的好朋友突然告诉她，她也喜欢那个人，还了床。”
　　“我知道，阿忆，对不起。”
　　方盛泽伸手，想要抚平她眼里的悲伤，林忆捉住他的手，轻笑着摇了摇头。
　　经年以后，想起这件事来，悲伤其实是一种习惯，早没有了原来的难受。
　　“你知道么，男女赤身裸体纠缠的照片这么摆在我面前，我心里更多的，不是震惊，而是一种如释重负。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背负了太久的东西突然卸下去，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不值得同情？”

　　“你太好了，是他们不值得。”
　　“你总是爱安慰我。”
　　阳光透过树间枝叶，撒下碎屑，落在身，星星点点的光斑，是烙印，是过往，那么相似，却不得不分崩离析。
　　“偌雯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和我有关吧。”
　　既然林忆带他过来，一定是有事要告诉他，方盛泽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派人去查偌雯的事，可暗地里一直有人阻挠，耗费了这么多时日，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傅祁司的身。
　　不用脑子也能知道，傅祁司一个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人，怎么会突然插手，必是和赵许然有关了。
　　如果真是那样，方盛泽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林忆，这些日子来的故作平静安好，是不是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不过和赵许然有关系，本来我只是猜的，可她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真的是她。”
　　“小然找人侮辱了偌雯……”方盛泽怎么也说不出****两个字，将自己心里一直只是有些骄奢任性的妹妹和毁人清白的凶手联系在一起，或是把心人的朋友和受害者放在一起，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喜闻乐见的新闻，而是残忍的真相。
　　“其实，她本来的目标是我，但那天我和偌雯在一起，偌雯替我挡了下来，我逃了出去……“
　　那天的场景，林忆仍旧历历在目，是偌雯死死抵住了酒吧那道门，隔住了两个人的命运，替她承担了所有罪责。
　　说到这里，林忆的眼泪仍旧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原来，不管过了多少年，真正没入骨血的悲伤疼痛都不会削减。

　　“我一直以为，小然和你的问题只是在肖铎身……”
　　“我报了警，丨警丨察只收拾了几个小混混，后来我去求了我父亲，我父亲不肯理会，是我弟弟，告诉我，这件事只能这样处理了，因为后面插手的人是傅家。凭什么，依仗着权势可以肆意妄为又不会受到惩罚，毁人一生却仍旧心安理得？所以我恨赵许然，我也恨傅祁司！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有一天把他们送进大牢，把牢底坐穿！”
　　“阿忆，对不起！”方盛泽将林忆圈在怀里，任她拳打脚踢，指甲抓在皮肉，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印痕，牙齿咬在血肉，撕扯出一块块伤疤。
　　日期：2018-01-25 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