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19 22:12:28
　　一、
　　少有行人的江边，他和她慢慢地踱着，看着一江倒映的灯火，偶尔三两语地聊着，却满心欢喜。路过一条长椅，他向她说道：“我们坐会吧。”她没有回她，而是径直地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慵懒地张出手臂伸了个懒腰，轻轻地叹道：“好累。”那形态像极了一只风情万种的猫。哪里是好累，分明是好美。他脸带着宠溺的笑容地看着她，心里满是宁静的愉悦。能这样看着她一世就好，复外何求。

　　“你笑什么？”她问向他道。“没笑什么。”他依旧是脸带着沉静的笑容。“没笑什么是什么？”她撒娇地追问道。他很喜欢她偶尔的小刁蛮，觉得分外地可爱。这就像一尾鱼偶尔跳出湖面翻出一朵小水花一样，使一片沉静的湖有了活泼的生趣。那一刻，他答非所问地脱口而出道：“我爱你。”她虽然期待着他说这句话很久了，但当他毫无预料地说出后，她又不禁有些慌乱。她下意思地低下了头去，仿佛听到了心在怦怦地跳着。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因为她自觉有些热臊臊的。待她平静之后，她问了他一个通常女生都会问的问题。她问他道：“那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他仍旧是宠溺地看着她，搔了一下鬓角，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借范柳原之口说，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那么小，那么小。许多事情，我们做不得主的。除去这些不可控的外界因素外，我们自己也是善变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爱你一辈子，但我会爱到你不爱我为止。那你会爱我多久呢？”他又把球抛给了她。

　　她一面怨叹着他没有坚决地说会爱自己一辈子，一面又叹服着他的机智狡黠。她也俏皮回他道：“爱到你不爱我为止。”
　　“那就是一辈子了。”他宠溺地笑着说。听到他说一辈子，她心里突然生出感动来，眼泪不觉就流了出来，而且一点都不节制，肆意地滚落在脸颊之上，映着灯火的灿烂，闪着晶莹的光，像是阳光下的晨露。他走向前去，蹲下身上，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那温柔的手指，递着一阵阵温热，直到她的心底。她不禁破涕为笑，颇不好意思地说：“都是你坏，惹得我哭。”
　　“嗯，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下次罚我亲你好不？”他宠溺的笑里有一丝狡黠。“亲你个大头鬼，这么坏才不让你亲。”她娇嗔道。语言虽是不由衷的，但感情却是诚实的。他扳过她的头来，吻了上去，她没有拒绝。这吻甜美得像一场轻柔的春雨，轻描淡写，润物无声，没有一丝的狼藉。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心中花开草长时滋滋的声音。
　　他和她是同事。严格说来，她是他的下属。他是这个部门的主管，她是这个部门的文员。她刚来面试的时候，犹怀着忐忑的心情，心想自己浅薄的工作经验应该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并心想面试自己的主管是个什么样子的。应该是个中年人吧，微胖，甚或有些秃顶。她想。据她浅薄的观察来看，每个成功的男人都有一个大肚子，甚或秃顶。她俏皮地心想，嘴角不觉就浮出笑意来。那个时候，他正立在窗口向外看去，刚刚好看到，心里就跳出两个：嫣然。浅笑嫣然，望而心安。这样的笑能让人在烦躁中沉静下来。直到她穿过那条路不见，他转身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便看到她推门而入。他不免有些惊讶，问她道：“请问，你找谁？”但，内心却是喜悦的。有些人，多看一眼就是莫大的喜悦。在问她的同时，他也大致看了下她的身形容貌。她不高也不矮，齐耳的短发半裹着一张苹果般的小脸，五官端庄，脸颊上有几个雀斑散着，恰像是苹果上的斑点。她自然素净得像是一个学生一般。

　　“请问主管在吗？我是来面试的。”她站在门口礼貌地说。他听后心中轻噢了一声，说：“那进来吧，我就是。”她听后也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他看来也没大自己几岁，瘦瘦高高的，既没有秃顶也没有大肚腩，像一个正在读书的大学生一般。
　　在她说她是来面试的一刻，他就决定聘用她了。但他还是照例问了些她问题，了解了下。是的，从她的简历及回答上来看，她工作能力可能是稍显不足。但，这些他都可以教她啊。虽然，他内心已经决定用她了，但在她临去之际他还是说：“你先回去等下电话吧，三天之内我会给你通知的。”她在回去的路上心想，自己肯定是没有希望的。她没有感到失落，只是心想要赶快再去寻工作。
　　她刚走之后，他不禁又回想她起来。他突然很怕她被别家公司聘用去了，到时便弄巧成拙了。于是，在她刚下车时，她便接到了他的电话，让她尽快到公司来报到。她有些意外并惊喜，她连连答应了。
　　她第二天就去报到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她的工作都是一个副手来安排交代的。一接手工作下来，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胜任。但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于是便想着独自琢磨。但之前确实没有做过，一时也琢磨不来，于是工作一拖再拖，每每下班时还没完成。同事们都起身走了，她还不愿意走。
　　这天，同事们都走了，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了。他看向她说：“下班了，你怎么还没走呢？”她冲他不好意思地一笑，说：“事情还没做好，我想加会班。”他心里明白，她是做不来，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微笑了一下，说：“正好我也没事，我帮你看一下吧。”他所谓的帮她看一下，就是指导她。在他的指导下，她顺利地做完了。但这也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工厂已经空落落了，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她冲他腼腆一笑说：“不好意思，拖累你晚下班了。”

　　“没事，请我吃饭就好。”他笑了一下说。“好啊，好啊。”她连忙点头说。“那我不客气了。”他煞有介事。“嗯。嗯。不用客气，你忙了我。”她勉强笑着说，心里却在犯嘀咕。她身上已经没有几多钱了，还不知道他这个领导要吃些什么，万一不够付款的话，那要有多糗。就是退一步来说，就是够付款了，那接下来日子的生活费呢？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他领着她走出了工厂，搭一辆公车去了附近一个镇上。这个镇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她是很熟悉。因为熟悉，所以她心也安。他带她到一家很干净的小餐馆，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拿来菜单，他拿给她点，她拒绝了，他也没再强勉。他熟练地点了四个菜一个汤，其中两荤两素。她注意到了他点菜颜色各异，红黄绿紫，搭配起来着实有趣。不但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好吃。她近些日子忙于找工作，着实没有吃好，于是吃着吃着也便忘了口袋拮据的事，快意狼吞起来了。

　　他微笑着看着她无忌的样子，但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偶尔吃上一口，直到陪她吃完。在她放下筷子之后，他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他回来之后，他对着她笑着说：“今天，你请我吃饭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好了。”她笑笑说好的。“那吃好就走呗，你已经晚回家了，就不拖你了。”他提议。她听后起身走向服务台去结帐，服务员却告诉她已经结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