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三千年:这个历史挺好看——人人都能读懂的心灵国学史》
第38节作者:
邺下风流在晋多
刘歆气坏了,好啊,皇上让我给你们摆好了经筵,却没人来赴席,皇上的请帖都不理,太小瞧人了!你们是不是心里有鬼啊,我今天偏要打打你们心中的鬼,让你们心中的鬼影见见天日。
刘歆回去后写了一封公开信,这就是著名的《移书让太常博士》。
在信中,他指责这些经学博士们保残守缺(原文就是保残,描写经学博士们的保守心理还是很形象的,这个保字如今已被抱代替),心怀嫉妒,抱着伏胜那本老鼠咬过的破《尚书》不放,看不见新版《尚书》,这是挟着恐怕被人识破的私意,而没有从善服义的公心。不考察实情,张口就说左氏不传《春秋》,其他人也全都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悲哀,我真替你们悲哀(岂不哀哉)!
现在皇上下明诏,问你们《左氏》可立否?你们都躲得远远的(深闭固拒)。我说的这几本古文旧书,都是得到验证,获过皇上首肯的。你们这样做,是绝灭微学。要是你们一定要专己守残,党同门,妒道真,违背圣旨,必将受到公众的谴责,得到法律的严惩(以陷于文吏之议)。真到了那时,我想说替你们悲哀都来不及了。我真觉得你们这样做不值(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
日期:2017-06-09 16:16:52
此信一发,如向寂林中放了一支响箭,顿时百鸟齐出,众声喧哗,叽叽喳喳一般叫开了:“什么是专己守残?谁党同门、妒道真了?”
这些以沉默对抗的博士、儒臣再也按捺不住,群起攻击。
名儒光禄大夫龚胜给皇帝上疏,深自罪责,说刘歆这么有能耐,让刘歆干吧,我们不行,“愿乞骸骨归”,要闹辞职。
儒者师丹为大司空,见信更是大怒,上奏一本,说刘歆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坏了规矩,够着了砍头。
其余闹辞职的、要求给刘歆处分的一哄而上。
哀帝出来打圆场说:“刘歆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推广一下道术,拓宽一下经路,不算非毁。可能岁数还是年轻,说话气盛。”
幸亏有皇帝护着。刘歆也知道自己已惹怒了执政大臣,没有好果子吃。自汉武帝到今天,已经几十年,这些人都是吃经学饭长大的,如今自己要立这几部古文经,这等于往人家碗里掺沙子,那谁能饶了自己。
刘歆越想越害怕,知道自己为了一部《左传》,犯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这些鸟人天天诽谤自己,没准哪天皇帝耳根子一软,把自己诛了,或上下班路上被这些人给黑了,找谁说理去呀。
于是请求外放。
哀帝让他出外担任河内太守。这个河内在咱们今天的河南一带,不在越南。刘歆刚到任不久,诏书紧跟而来。刘歆以为朝中派人找上门来了,惶惧不已,赶忙接旨,一听诏才知是说宗室不宜典治三河,让刘歆重挪地方,徙守五原,也就是到今天的内蒙古鄂尔多斯一带当太守。刘歆远涉千里,到了五原,惊魂刚定,没多久,又一封诏书到来,让他复转涿郡(今河北涿州一带)任太守,只好又起程赶往涿郡。
刘歆没两年连历三郡守,在道上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长,彻底服了,这是典型的折腾人,就是不让人安生呀。知道自己在朝中树敌太多,犯了众怒,惹不起,干脆歇病假吧。最后弄了个以病免官,回家养病去了。
朝中没有了刘歆,一时安静多了,经学博士和儒臣们的恨气也渐渐消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几年后刘歆忽然一声大喊:
我刘汉三又回来了!
前度刘郎今又来,让这些经学家们的恨气又起,不过这回不敢吱声了,因为刘歆后边跟了一条(个)——王莽。
实在惹不起!
好你刘老三!你这是狐假虎威呀!
刘歆笑了,嘿嘿嘿……
他日不羞蛇作龙。
王莽是汉成帝生母王太后的侄子。王氏一门显贵,家族共有九人封侯,四人当大司马,掌握国家大权。只有这王莽父亲早死,没有赶上封侯。王莽从小孤独贫苦,很知道上进,跟人学习礼经,勤奋好学。
事后证明,礼学专业对王莽帮助很大,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这谦恭就是礼的第一必备功课。
礼多人不怪,它最能博得人们的好感,是通向成功的第一级阶梯。
一部礼经,就是讲如何对人谦恭的。
王莽是这方面的超级玩家,他对人恭敬有礼,生活十分节俭,侍奉母亲和寡嫂,养育侄子,甚是齐备,对待伯伯叔叔,更是有礼。伯、叔在太后和皇帝前都交口称赞王莽,王莽被拜为黄门郎,踏上了仕途。
刘歆当时也任黄门郎,二人成为好友。
王莽不久拔出同列,继伯、叔之后,成了大司马,掌握了朝政大权。也就在这时,王莽推荐了刘歆领校秘书。
当刘歆跟太常博士们为了立不立古文书吵架时,王莽正失权,在家闲居,没能帮上刘歆忙。谁又能想到,年纪轻轻的哀帝死了,只活了24岁,王莽又获得了出场机会。
汉哀帝是继汉元帝、汉成帝之后又一个不争气的皇帝,他是怎么死的,众说不一。有一说是说他是服用春药过量死的。这是人家的私事,没有见诸正史报道,人们只是猜猜罢了,不必当真。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汉哀帝宠信男宠董贤,一次起床时,美男董贤还睡着,压着汉哀帝的袖子,汉哀帝舍不得叫醒董贤,把自己的袖子割了起床,“断袖”的典故由此而起。
它的同性恋寓意如今被一个新的电影片名词“断背”代替。
汉家皇帝自此确实走开了背字。哀帝死后,王莽又被太后召回,任大司马。王莽迎立九岁的中山王为皇帝,这就是汉平帝。从此国政全被委托给了王莽。
刘歆也被起复,专管“儒林史卜”这些官员,成了五经博士们的顶头上司。这次该刘歆扬眉吐气了,他用霹雳手段一下子立了《左传》《古文尚书》《毛诗》《逸礼》四个博士。
因为刘歆大权在握,那些儒臣也不敢随便“乞骸骨归”了,弄不好,自己的骸骨没带走,倒留下了。
刘歆立的这四家博士有个特定称呼,叫“古文经博士”。
根据对等原则,原来的经学博士就被称作“今文经博士”。
今文经是用今文,即当时汉代的通行字体——隶书抄写的,古文经被发现时是用战国时六国文字抄写的。
这只是个大致说法,如古文经里的《毛诗》就已经参加教学实践许多年,早已用今文隶书抄写了。
刘歆这一立古文博士,从此今古文学对立起来,儒经学中有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
驴象之争开始了。
王莽比刘歆还要超前,他坚持要做儒学事业的开拓者,在五经之外,破天荒立了《乐》经,从秘府藏书库里找了本谈论音乐的书,名叫《乐语》,作为《乐》经的课本(据传这书是古书大王刘德所献)。
又给每经博士增加人数,给扩招的学生盖宿舍楼(筑舍万区)。到王莽时,太学生已增至一万人,王莽也有意把教育规模的扩大作为自己的政绩增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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