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试试?”话一说完,我把手挺得更长还让几根手指动了动。他慢慢地从拽过的书包最里边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光碟盒子,砸在我长长地挺得有些不耐烦的手掌上。“给!”随后他再补上一句,“又去他那儿去玩?”我只是回以他神秘的一笑不置可否,便不予理睬似地径自出门,当然还得晃过过道里奶奶的目光。
我用食指母指轻轻捏着光碟盒子的一角,这么上下来回甩动着,跨过门槛闪过我家厨房那个大木窗,往左拐过屋角绕过电线杆后,我才有时间把盒子塞入自己的口袋。我侧头往左拐再往右走十几二十米就是东城巷,距离东城巷巷尾就不远了。在巷尾再左拐,经过铁(路)小(学)就到了马家园,马家园的第二栋第三排第五号就是那小子家了。
说起他来,嘿嘿,也是怪事一桩。他本人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的奇怪结果,而我与他的相遇也是怪事一件。他姓魏(我就管叫他畏,畏光畏水畏空气畏与人接触),他父母给他取名叫铁牛,魏(畏)铁牛,让我不依不饶生生改成了魏(畏)铁蛋。铁蛋他那白皙皙胖乎乎的样子,简直就是活脱脱一咸鸭蛋,哪有一点黑底白花干硬如铁似的铁牛的影子!
再说人家铁牛早就名花有主在我心中永驻,我坚决地坚决不许他叫铁牛,否则我就变着法儿折磨她倒腾他,看谁斗得过谁!不管她父母如何用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的办法对付我,我就六个字“不许他叫铁牛“!
既然要我训练他回复自然习性重回人类社会之中,因为他实在是太胖我首先就让他减肥,然后再在训练方法千方百计糊弄他让他吃尽了苦头,最后是还要在精神上意识上不断打击他一定要他们屈服。我知道他们家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太没有耐性了,实在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只要我坚持跟他们打持久战,他们一定会把名字改过来的。
刚一开始我要他们把名字改过来的时候,铁蛋他父母那副断然决然的可怕样子,差点没把我生吞活剥着给吃了。还说这是经过了术算大师推算出来的,既合四柱八字法又合金木水火土五行术,反正死活就是不同意!既然硬的不行我就改变策略,寻着上面所说的弱点,集中火力持续地攻击这一点。我之所以敢这么做,就因为只有我才能训得动他们的儿子。
铁蛋之所以要我来训完全是因为他父母奇怪的决定,不让孩子去上学读书造成的自闭式社会属性缺失症酿成的后果。他们家的经济条件相对于我们这一大片是特别好的一家,他们家所在的生源区和我们划在同一个区同一所学校,而这所学校的校风又是当时整个远州市区最差的一个。他们怕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学不到东西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孩子在学校学坏让孩子的品德变顽劣,因而决定不让孩子去上学留在家里由他们自己教。
他们千方百计弄来电脑(那个时候好像应该叫微机),让孩子(铁蛋)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学习。那个时候的电脑在远州可真正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稀罕物,于是铁蛋就把他自己整个身心全部投入到了电脑里,久而久之,把他自己也完完整整地变成了一台电脑。如此一来的结果是,铁蛋的电脑是学得不错,学校课程知识也还说得过去,自己用的电脑也已经更新了好几代,都用上586了,可他始终没能找到激活自我自我激活的密钥。
也就是说铁蛋已不再是铁蛋更不是什么铁牛,他只不过是变成了自闭式的电脑白痴而已,或者说是一个弱智的提线木偶式的人物了。这就是他把自己成年累月泡在电脑里,与外界几乎断绝了一切往来没有任何关联的结果。他父母发现他已完全被自己隔离在电脑里了的时候,他们这才意思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他们到处咨询请教甚至去医院检查,都没有什么令人高心得起来的事。现在想重新回到学校去已是不可能了,就是再怎么到处找熟人帮忙弄回学校去都是不行。铁蛋似乎只有进一种特别的学校的命运了,可他父母又不愿承认他们的儿子有病或者有自闭症。这就是他们当初做出奇怪决定的结果,让他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结果又奇怪地遇上了我。
之所以说是奇怪地遇上我那是因为我稀里糊涂把他儿子打了一顿之后,我跟他们一家子才认识交往的。我记得有一天黄昏我跟我奶奶大吵一顿之后,心情特别不好就想急匆匆跑到杨欣儿那里去大哭一顿,结果被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撞了个满怀。没见道歉也没见出声一副不理不采的样子就要离开,让我本已受伤的自尊更是遭到羞辱一样,我火冒三十丈都不止,一个箭步跨上去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还想继续泄愤的时候他父母从后面走过来了。
他们父母一边将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铁蛋扶起来,一边一连介地向我道歉并不迭地解释说,孩子有点不对劲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对不起啦姑娘!我见他们说得诚恳心里的气早消了一大半,又见铁蛋傻呆呆毫不反应的样子就很好奇,走到铁蛋面前帮着拍去铁蛋胸前的灰尘,问铁蛋痛不?铁蛋既不躲闪我拍打灰尘的动作也木然不回答我的提问,看来他们没有说谎。于是我走到铁蛋父母跟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种情况!”“没事,没事!”“你们问他疼不疼?”“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铁蛋妈妈就走近铁蛋身边问铁蛋,“痛么,孩子?”“痛!”铁蛋仍然是目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下意识地接过话茬,“知道痛就说明他还有得救。”魏主任见我话说得蹊跷,便问,“请问小姑娘你叫······”“易莎!”“哦,原来你就是东三角的易,易莎!久仰大名!”“呃,你认识我?那你是?”“我姓魏,是······”
“哦,服务所的魏主任,久仰!”“姑娘刚才那话的意思是说?”“我师父说的,知道疼就说明你还活着,也就知道要怎样才不疼。”“哦,我明白了,痛刺激着人要生存的本能。来来来,去我家坐坐。姑娘小小年纪之所以能称霸东三角,我看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我一听见这话,心里特别不舒服,这一切却完全拜那个该死的蛋壳所赐,可我又不得不跟他们去。
就这样我跟铁蛋他们一家混熟了,奇怪不奇怪,弄得跟舞台上唱戏似的。也就是这一次他们请我帮忙让铁蛋恢复本性,我只答应试一试。我根本不知道行不行,只能试一试。也就是这一次我知道他们要管铁蛋叫铁牛,我决不同意就吵起来了,却也让我知道了他们的痛处。于是我就抓住他们的这个痛处死劲地踹,先是百般地辩说肥胖症的种种害处以及运动的诸多好处,然后又七拐八绕地说铁牛这个名字已经如何这般地让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再叫下去,嘿嘿,我就不说了。
日期:2017-03-26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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