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筱姗,那会是谁?谁来过我的房子,在这里打扫,又在这里放了一株仙人掌?她又是如何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偷偷潜入我的房间?
她是男是女?是何等模样?
仇人?情人?亲人?
太多的疑问一起涌入我的脑里,在我脑里飞速地旋转、膨胀。
这时候,我的脑门前一道闪电闪过。
我突然想起来,我明明记得我两年前把我写的那篇小说放在抽屉里压在书下面的,然而三个月前,我看到的时候,它却是在那间房里的枕头下面。
稿子不会自己长脚的,它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绝不可能是自己走过去——它没有这样的思想,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有这个思想和这个能力的,只有一种东西。
那就是人!
这么说,一定有人把它拿出来了,而且,这个人,躺在那床上静静地读着它——因为我又想起来,当时那床上有人的味道,既然林筱姗没来过,就一定是那人留下的。
那个人在哪?
我飞快地爬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客厅那边的房子跑,一边跑一边急速地喘气,林筱姗紧跟着我跑进来。
我跑到那房间里,然而房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我拿起床上的被子,枕头,一遍一遍嗅着,味道没有了,但我还记得那个味道。
我又一把拉过林筱姗,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着,一遍一遍。
我现在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林筱姗的味道,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是谁,到底是谁,他是怎么进的我的房间,又为何要进我的房间?
他似乎还在我房间里住了一段时间。
我似乎突然看见,他就躺在这张床上,拿着写满小说的稿纸,一遍一遍地看着,仿佛他就是为了这篇小说而来。
然后我看到他抬起头来了,朝着我笑,嘴角露出诡异的弧度。
我被这笑容吓坏了,“啊”地一声叫,蹲到了地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在地上乱叫起来,林筱姗被吓坏了,过来一连迭地问我怎么了,我疯了一样将她推翻在地,她又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她这时候的力气大的惊人,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推她不开。
过了良久,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听得林筱姗的哭声,伸手去抚摸她的脑袋,低声地说:
“对不起。”
她一边哭一边仍旧不肯放手。
她哭得更嘹亮了,一边哭一边问我:
“到底怎么了?”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床上的幻影已经没有了,我说:
“我们再买个房子吧,作为我们结婚的新家。”
林筱姗看着我,先是疑惑,接着又哭起来,而眼睛里放出喜悦的光芒,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点头。
房子买在蓝色花园小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早上的时候打开窗,滟滟的海水染得整片天都泛蓝,有几只海燕正在盘旋。
我开了床,身子倚在窗前,海风吹进来,扑在脸上,带着几分海腥味,我说:
“林筱姗,有了这房子,以后恐怕咱吃不下海鲜了。”
林筱姗正在往墙上刷橙黄色的漆,手不停着,嘴里说:
“大公子,您是海鲜吃腻了么?”
我解释说:
“不是的,你自己闻,这海风里都是海鲜味,闻多了,以后闻着这味没准就能吐,不要说吃了。”
林筱姗笑道:
“没想到您是一边吹海风,一边顺便把海鲜也吃了呀,那这房子算是买对了。”
我说:
“差不多”,停了一停,又说,“大清早的,你先歇一歇,不着急那一会功夫,一会我和你一起刷,我就说请个工人过来刷漆不就完了,你非得自己来。”
林筱姗道:
“自己的窝,自己布置装修,住起来才更有感觉,你请工人过来,他们的思路已经模具化了的,翻来覆去总给你刷出那几样呆板的模样,你要是嫌累,你就歇着,我一个人够了,反正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干活的命。”
我说:
“呦呦呦,给我装上了,欺负我不会干活是么,我爷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农民,现在还有几十亩地呢。”
林筱姗笑道:
“那是地主!”
我道:
“地主早被无产阶级斗完了,现在的都叫农民。”
说着走过去,从地上捡了滚筒,在装了和好的油漆的桶里浸了浸,提起来,用力地一把杵在墙上,油漆在刮了腻子的墙上淌下去,淌出一道道长短不一的如同树枝一样的油漆线,林筱姗一把推开我,伸手过来,用排刷在上面上下平刷,瞪了我一眼说:
“公子哥儿,瞧您的动作,不是干活的角儿,您别添乱了,还是一边歇着吧。”
我听她的话,真得就捡了一个凳子在边上坐着看着她刷。
林筱姗一手叉腰一手有节奏地挥动排刷,不需要抬头,知道我在看着她,她说:
“刘治,你先前的房子准备怎么处理,要不就卖了,实在不行,租给别人住也行,空在那里浪费也不是个事。”
我说:
“空了两年了,也不怕再空几年。”
林筱姗说:
“是是是,你们刘家有钱,浪费一套房子算什么,浪费一栋房子也浪费得起。”说着,突然转过头来,左手擎着排刷,眨巴着眼睛朝我笑,那笑容有点不怀好意,“我就纳闷了,你爸爸一处级干部,哪来的那么多钱浪费?”
我叫道:
“漆漆漆!”
林筱姗手里的排刷上的漆正在往地上滴落,有两滴不慎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忙把刷子放在铺了报纸的地板上,捡了张报纸擦手上的漆痕。
我笑道:
“给你手也顺便刷了得了。”
她也笑:
“怎么着,嫌我黑,要给我刷层漆。”
我说:
“就知道你聪明,不过要刷也不刷黄漆,刷层白的。”
她道:
“得得得,还没结婚,嫌弃我了,明天你去找个俄罗斯的,俄罗斯的女人白,白腻腻的,到了晚上保准不用开灯,白的耀眼,你就跟抱着一僵尸似的。”
我飞了她一眼道:
“别人是僵尸,你就是柴火。”
她气愤愤地道:
“柴火还能帮你烧火做饭,不至于让你饿死,不至于吸你的血,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你爸哪来的钱?”
我说:
“我不是开公司了吗,公司赚的。”
她笑得贼奸贼奸的:
“你得了吧,就你那房地产公司,开公司的钱是你爸给的,我看开了以后,买房子的人八成也是去巴结你爸的。”
我瞪着她说:
“怎么着,你要调查我家?你赶紧刷你的漆,不刷我们就出去吃早饭,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得我爸好像以权谋私似的。”
她弯腰捡起排刷,在漆桶里浸一下,又背过去刷墙,嘴里说:
“好,不说了,不说了,就算你爸以权谋私,我也不是纪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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