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了春天的风》
第42节

作者: 回回回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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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05 10:22
  第四十九章:游荡  文/回风舞
  直到白朱坐上火车,她手中捏紧的纸片才渐渐松开。深夜,车厢内人寥寥无几,全都笼着被子酣睡。她心中烦乱,捧着一杯热水坐了起来。
  苍茫的夜色错落于一盏盏路灯,她用手抚摸上车窗,窗里映出一个模糊的面孔,和窗外的景色重叠在一起。远山,铁轨,飞逝的树影,明明灭灭的曾经。

  白朱几次摁亮手机,又看着手机慢慢熄灭,像一朵不死心又怯懦的欲望。
  一个小时前,白朱还坐在温暖的室内,和多年不见的小姐姐喝着酒,唱歌跳舞吹长笛,醉意蹒跚。她歪着头靠在行川身上,模模糊糊说出了他的名字,却得知了一个让她冲动心痛到即刻动身的消息。
  行川本想拦住白朱,说:"今夜太晚了,我给你订机票,明天一早飞B市。"
  白朱摇头,站在玄关,动作不停,穿鞋,背包,固执地摇头,说抱歉。
  是L拦住了行川,他拿起车钥匙,安抚地搂了搂行川的肩膀,语气简练,却沉稳,"她是个大人了。我送她去火车站,你先睡,乖。"
  他理解白朱的心情,所以体谅且无法评说。
  L是看着白朱上火车才走的,深夜,值班人员打趣他们,误以为是即将分隔两地的情侣,摆摆手就放L进了月台。

  白朱一念即逝,心里越发为今日自己的作为抱歉,手边一大袋的吃的都是L上车前给她买的。
  在爱她的人面前,自己真的被当作了一个小孩儿,他们穿着战袍一路相送。
  她不是不知道坐飞机更快,是最合理的行程安排,可她心中焦急,急于立刻做点什么,即使是机械地重复着开关屏幕的动作,也能缓解她紧绷的神经。
  她的神经,俨然已经成了冬日北地里挂满了冰柱的电线,在火车碾压枕木的轰隆声中,发出咔嚓咔嚓断裂的巨响。惟有大自然缄默不言。
  后来,白朱靠着车窗摇摇晃晃地打了几次瞌睡,梦中场景渺远而动荡。她梦见了宁袭,那个衣裳干净的少年。
  他们做了同桌。
  她每早上都被他递过一杯牛奶。他也会在上课心不在焉,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时瞄一眼她的小纸条。他们一起收发作业,一起帮着老师批阅卷子,一起讨论问题。他总是很聪明,三言两语就化解难题。她积攒了厚厚一摞纸,全是他在她草稿本上留的字。同桌的时光里,她看过他生气、开心、无奈、叹息的样子,他也安抚过她的急躁、失意、骄傲、紧张的情绪。
  他们相携走过最灿烂最动荡的岁月。所有青春的烦恼和不安都蘸了蜜糖,恨不得一口一口吃掉。
  ……但梦境最后总是白葭。
  他们头也不回地牵着手离开,她惊醒过来,手中捏着的一张纸犯潮发皱。她另一只手颤抖着抚摸上胸前的吊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活了过来。
  她嫉妒她,疯狂的,毫无办法的,时时刻刻的,甚至她的意识后于这种嫉妒的出现,它像暗自铺盖的雾霾,笼罩了她生活里所有的细节。
  可她……可她为什么,不让她把她妒忌到最后。她宁愿挣扎在阴霾里,也不愿意人情磋磨他。
  白朱又不自觉想起那个强大到内心都温柔的男人,L,他是一把剑鞘,鞘安于钝,以护剑的锋利,行川是L的剑。
  而她,白朱,也甘愿做宁袭的鞘。
  愿护他一生荣光。

  火车是傍晚六点进B市的站台的,城市黄昏古老如胶片。白朱打车按照纸片上的地址找过去,那是急乱间行川就着鞋柜上写下的一家医院。被她握在手中近二十个小时,黑色的墨水染黑了她的掌心。
  白朱坐着医院的电梯而上,对着光滑的镜面努力收拾出一个仓促的笑,眼中深处,眼眸底部,有一个无力的漩涡。
  她想象过和他偶然重逢的场景。
  他站在三月高广的白云城墙下,周身是澄澈如洗的天意,静悄悄地站定成一缕。她只敢聚拢成一缕青烟,每一步都轻盈地踏上通往他的阶梯,却又在触碰到他衣袖的一瞬间,掩面离去。

  她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半开着的病房。
  惊心动魄。
  不见他。
  彷徨又欣喜。
  有护士经过,好奇地询问她所为何事,指着楼与楼间的花园,说病人刚刚去了楼下散步。白朱道谢,一步不停,转弯,下楼,往花园里跑去。
  匆促的脚步在近了他的背影时,慢了下来,轻了下来。她心里轰隆隆的声响,也轻了下来,静了下来。
  浓郁的黄昏里,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依稀有清瘦的身骨。从背后只能看见他剪短的发,发尾在微风中摇摆。B市比起G市,实在是凉爽许多,它已近秋天,大片大片的雏菊包围住他。
  她在他身后两米的位置站定,满心的欢喜、疼痛、情切都**成两个字,她闭眼,眼中已是水光一片。
  她从未曾真正叫过他的名字,在他面前,她宁愿自己是一个哑巴,绝不轻易亵渎了那几个字,可隔着四年,她终于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敢站在这个暗恋了多时的少年面前。
  她叫他的名字,她叫他,轻轻缓缓,却字字坚定。
  日期:2017-03-05 18:31
  第五十章:爱你就像爱生命 文/回风舞
  宁袭听见有人他时,他正在听一位老人吹单簧管。
  老人穿着熨帖妥帖的衬衫,穿笔挺的西装裤,衬衫扎在裤子里,皮带捆在高腰,有些灰白的头发丰茂浓密。他手持单簧管口琴,指法变幻着弹,眉头都拧在一起。
  乐声清越,吐音干净,和老人脸上的皱纹互为衬托。他开口,眼纹、法令纹都活了起来,变成生动的乐谱和音符,激情处扬手,又在高丨潮丨后骤然重重挥下,琴音戛然而止。
  他用厚厚的嘴唇在琴口上摩擦,发出低低的哀叹。
  晚霞落幕。
  宁袭回过头来,看见几米之外安静站立的白朱,恍惚间以为这是一场梦,他张了张口,却在下一刻意识到什么,神色落寞地合上了嘴,镇定下来。
  他转过身对老人示意,老人笑笑,低头又吹上了另一曲。
  而白朱已经来到他身边,她叫他的名字,在耳边。宁袭转过头对白朱一笑,狭长的眉眼上挑,大病初愈,更显得五官深刻,但眼神温和。宽大的病号服在空中呼呼作响,挣翅欲飞。
  老者停了指法,向对面两位青年男女介绍道:"很久没有吹过的曲子啦!是我参加越南战争时听到的,当地歌曲。"
  两人和老人告辞,顺着花坛慢慢地往前走。整个过程中,宁袭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个认知让白朱眼眶一红,她掩饰性地往身后望去,老人站在姹紫嫣红的菊花中,一身的精神气,随着音乐昂首、低头、摇摆,并不在乎天色已晚。

  丰盛的生命不分年龄。我们此刻遭受的苦难都只是他日的谈资,不必为此感到伤怀,所有的美好只是尚未到来。
  白朱这么想着,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宁袭。昨晚上,她听说了宁袭的遭遇,这个永远骄傲出尘的少年,一个月前做了一个咽喉肿瘤的切除手术。
  ……他现在还不能发声吗?
  那他热爱的戏剧表演怎么办,他天生应该站在舞台上。就像鱼儿不能离开水,飞鸟不能拒绝天空,她无法失去芭蕾,宁袭他不能没有戏剧。
  夜色淡漠,月色圆满,命运无常戏弄。

  两人心事各异,他们来到一座大楼后面,那里是医院的篮球场。夜里的篮球场开了几盏照明灯,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长长的尽头,重叠在一起。
  穿着病号服的一群人在抢球,一个人压低着身子,一个晃肩加刺步的假动作,骗过对手,几步健跃,跳高,投篮,正中篮筐。他们欢呼着奔跑,吹口哨,灯光在他们身上跳跃,蓬勃的生机打压着夜色。
  宁袭踩着阶梯而下,在宽广的平台上站定,转身,仰头看住白朱,目光沉沉。灯光自上而下在他眼眸里流转,依稀是公子颜色。
  病痛并没能在他俊美的面容留下深刻的痕迹,反而淡化了他凌厉的五官,在月色笼罩下显得朦胧慵懒。白朱以前见宁袭,傲骨嶙峋,虽身着白衣,却糅合了纯粹的黑色,出尘的外表下是冷漠而坚硬。他是矛盾的,时而冷酷,时而温和,大多时候面无表情。
  但仔细回想起来,盘算他们之间短短的交集,他似乎给予自己过多的耐心和温柔,亦如此刻,他只耐心地看着她,并不催促或唐突。
  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她短暂地失去了芭蕾,他担当了手持灯盏的人,在黑夜里护送她回家。
  月华矫健,曾经的少年,也趁着她一时疏忽,离去了。
  可很多更深刻的东西不会改变,就如同那六年的陪伴。他或许不能成为她的爱人,但永远是她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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