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2-21 21:33
第四十一章:永远永远 文/回风舞
“对不起,很麻烦你吧?突然就把你拉出来。”
白朱和宁袭并排着走在春天的绿色的原野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风很大,迎面走来,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牵动两人的裙摆衣角,在风中飒飒作响,翻卷着互相靠近。
白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扶着被风拉扯着向上跑的帽子,侧过身的动作让她的裙摆全兜在了一起,拽着她的身体往一侧倒,她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节奏从半人高的草尖上一一划过。
“没事。得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么好的景色。”
白朱扭过头看宁袭,眼睛里闪着欣喜的亮光。虽是行进在草木深纵的草丛里,他步履稳健,上半身优雅地挺直着,解开领口的白衬衫不显轻浮,袖口倒是严谨地扣着,有春天勃发的朝气和矜持得恰到好处的随意,像是侠风道骨的一只白鹤信步走在山水沼泽。
风拂动他的额发,撩动他的衣襟,抚摸他有力的腰身,远处是几笔寥落写就的浅山,几处分散的含义不明的水泽,触手所及是长势喜人的青草和爱捉弄人的风。
所有的画面都美好得不肯更改一笔,有灿烂的阳光洒落在他的鼻梁,在脸颊一侧留下好看的小片阴影,他说话的时候仍大步往前走着,更显得身姿挺拔,光明磊落,是真正适合青天朗风的人。她上下学时经过这里,都忍不住要在这里偷玩好一会儿,想象着和他走在以前的场景,鲜活有力。
那时她就笃定地认为宁袭一定会喜欢这里。
明确的喜好,风的归途,白日蜡烛,你的眉目。
白朱想要转圈,于是就真的转了,她顺着风的牵引的纹路转了一个浑身自在的圈,在脚步旋转之际发出轻快的笑声,刚刚站稳就就着山坡的弧度仰脸问他,声音还残留着生动的欣喜。
“喜欢?”
“喜欢。”
宁袭回过身,动作煞是好看,一转身就回顾了一场山水,而他眼中风澜起伏,草木低垂。他站在山坡之上,远山和飞鸟都是他的陪衬,他微挑着眉,精致的五官都活起来,带着璨璨笑意,眼尾轻轻看过白朱。
他的眼睛一直是最出笔的色彩,白朱望进他的眼睛里,听见了风声潮水声和短促的叹声。她能看见宁袭澄澈的眼睛中看见嘴角还挂着笑意的自己,眉眼盈盈地笑着,心中已发出短暂的叹息啊。
比如,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波涛辽阔。
白朱心里明白,一句叹息就道尽一生,她于是也坦然地笑开。握住宁袭伸过来的手,借着力气爬上山坡,山上是更赤裸的风,人的心事和烦恼在这里无所遁形,都被风二话不说地裹挟着山野里潮湿腥甜的空气带走了。
“要是夏天的夜晚来看,更好咧。萤火从亮着尾巴从草丛里一股脑地涌出,大片大片的,一直连绵到水泽尽头,我就穿着裙子钻进草丛里打滚,一路压倒一片的草。它们辛辛苦苦长了整个漫长的春夏,伸直了腰板往上蹿个头,可会怪我咧。”
她慧黠地说起来,眼中闪着调皮的光,顺势要往草里躺,宁袭笑着去拉她,白朱握着他的手猛地往下一拉,也哈哈笑起来,两人顺着草地咕噜噜往前滚,像两只刚刚度过冬眠跑进大草原卷着尾巴撒泼跑的狐狸,在蓝天白云绿草地上比赛谁的滚打得最远最顺畅。
最后都气喘吁吁地手脚摊开着停了下来,是笑累的。躺着喘匀了气,又不约而同转过头对视,看见对方乱七八糟的夹着草屑的头发和红扑扑的脸,又惊人地发出一连串善意的笑声,笑累了又转过头去看高高的天,去揉柔软的草,然后又相视而笑,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微笑着注视着对方停了下来。
宁袭看着白朱因为大笑而面色红润的脸蛋,心里感叹初见时的苍白脆弱终于被笑容取代。倒是很少见小白仙儿这么多话且活泼的样子,他看到的她是不染尘埃的、洁白的,忧郁却不阴郁,还是这样鲜活的小白儿好。他这么想着,想逗一逗她。
“这下我可成了共犯了啊!”他曲手想敲白朱的额头,这才注意到刚刚那顶遮阳帽已经不知所踪了,露出厚厚的刺眼的纱布,于是手指柔软下来,带着说不清的怜爱抚摸白朱额头上方的发。珍重而怜惜。
触手的那一刻白朱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笑意还没有落下,又一层层垒起来,像是黄昏里晕染着的五彩的晚霞。宁袭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在他的心口扩散,让他心尖一麻。他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爱,不知道一个男人若是为一个女人柔软地痛着,就在心中有了要守护她一生顺遂的责任。
他听见白朱声音柔顺而乖巧,那一刻白朱偏过头去蹭草地,于是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蒙上了她的眼睛。他当然不知道白朱玩的小技巧,手底下的睫毛轻轻地刷着他的掌心,让他手掌酥痒。他一时忘记了挪开。
“那我们就一起被抓住好了,死在一起好了。”
他的手被她的话一惊,挪开,露出那双灵动狡黠的水汪汪的眼,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小虎牙,让他觉得可爱极了,像一贯无害的小动物突然长出了装腔作势的爪子,可爱得紧。
日期:2017-02-21 21:34
接上:
“吓你的,”她又露出那种模糊的清浅的笑,“我会保护你,特别努力。”
“相信我好吗?”她咬住一根青草,有清甜的苦味在舌尖漫开,话语含在舌尖咕噜噜滚出来,又轻又快,尾音几乎都黏在一起,但奇妙地是宁袭听得字字清晰。
宁袭摇了摇头,对面的白朱立刻失落起来,有些委屈地瘪嘴,鼻子皱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声。
他又笑起来,也叼了根草咬着,学着白朱的样子舔了舔,苦的。但他还是笑着,真心实意地想要微笑,内心都宁静起来,“你忘了,你是花,我是小王子,该是我保护你才对。给你浇水施肥,用玻璃罩罩起来,”他看着白朱的眼睛,声音缓慢,吐字清楚,是和白朱全然不同的语速和语调,“这样才对啊。”
白朱愣怔起来,又酸又涨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流淌。她看着宁袭,眼眶湿热,这样就够了,宁袭,这样就够了,真的谢谢你。在我鹦鹉学舌的年纪里,你担当了手持灯盏的人,足以告慰后来无数个我的喋喋不休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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