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了春天的风》
第32节

作者: 回回回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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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2-18 21:17
  第三十八章:葡萄成熟时  文/回风舞
  1997年,英国,剑桥,秋天。
  白乔峰第一次见到百沁木是在中国留学生俱乐部举办的一个party上,她穿着一条银色垂穗感吊带长裙,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生人勿近得要命。用B市话说,就是靓得劲儿劲儿的。
  他在一群十六岁的少年中时众星捧月的存在,有眼尖儿的看见白乔峰视线不时兜转到百沁木身上,就凑过来咬着耳朵解释道:“Cantab艺术院的院花,芭蕾女王。说起来凑巧,和白少你一个姓,也姓白。”
  他两次说到“白”的时候,本就低的音调压的更低,尊敬和讳莫如深。

  白乔峰挑了挑眉,手中转着一杯威士忌,在暧昧的光线里神色难明,磁性的少年音醉人得低沉,“哦?一个学校?”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百沁木的脸,确信家族里没有一个这个长相还在英国留学的亲戚。
  他说完,也不等身边的人回答,就拎着外套利落起身,信步走到百沁木面前半米站定,“你好,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百沁木本不愿意参加这种男人猎艳女人斗艳的无聊聚会,无奈同公寓的女孩子胆子小,非要拖着自己前来壮胆,她视线撩过远处被男人几句话就调戏得面红耳赤的陈,本就立体得张扬的五官像劲风像打击乐冷了下来。她听见男人的问话,高高擎着的脖子转都没转,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撞进男人深邃冷冽的眼涡里。
  室内悠扬的钢琴曲被陡然换下,激烈的架子鼓响声密集地砸下来,两人视线碰撞,眼中有瀑布有山火有尘硝,像是古代绝顶高手的巅峰对决一刻。
  本就卓尔不群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加上诡异的沉默对峙,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男男女女都停止了交谈和调笑,只有乐队的多重声响。
  是白乔峰先眨了一次眼,随即轻笑开,薄薄的唇角掀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在隔着一个位置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不远不近,不即不离。
  百沁木对他的行为不置可否,视线仍旧抛得高而远,没有确实的落点,似乎什么都看在眼底,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放进眼里,高傲得不识人间烟火和世俗人情。

  那晚自然是什么暧昧都没有发生,白乔峰对百沁木傲慢的态度也不生气,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语,隔着半米的距离在百沁木身旁坐了一晚上,拒绝了好事者的邀约。而他庄严如神祇,镇守在原地,为少女护法加持。
  喧嚣热闹的人群中,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黑白默片,只有她是颜色鲜活的,落座成一个肆意美好的弧度,他的视线每晃过去一次,她就被小心珍重地擦拭一次,更鲜明起来,亮得灼人眼。
  像月带河里拖着星辰向前流动的一尾银鱼。
  第二天他就弄来了Cantab人文与艺术公会的演出票,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第三排视野极佳的位置,带着审视和好奇看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芭蕾舞剧《天鹅湖》。直到全演员牵手谢幕,观众爆发剧烈的掌声,他才得以由少女细致的腰身、精湛的表演、激烈的动作编致的幻境里脱身。两个小时里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和昨晚一样,四周的人事一一退散,余光里是大面积的留白,只有正中间一抹亮色,一抬手一弯腰都是最诱惑魅人的邀请。

  他不会跳芭蕾,但俨然已在舞中。
  她紧绷的脚尖从他广袤的心脏上弹跃,她勾手时筋骨脉络沸腾了他的血液,她昂首时剧烈的喘息和他的舌尖缠在一起,她轻盈着奔跑着投入他敞开的怀抱,而她神色每凄婉一分他就咬紧一寸牙关。他挡在众恶魔面前,神鬼不惧,护她安稳。
  连着六个月,白乔峰坐在第一次的位置,一次不落地看完了每一场百沁木出席的表演,他耐心十足,是个优秀的猎人,在每场表演结束后都送上一束棉花,不署名,卡片台头一律是——致鱼儿,有时候配上一两句即兴创作的短诗,有时候什么也不写。只有最后一次,在第一百场的棉花里有所不同,他改了称呼,用永恒黑的墨水写最笃定的字,力透字背的刚劲:
  骄傲的公主: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以一个在城墙下守了九十九夜的士兵自诩,向你求一个邀约。如果你愿意拦下这位出逃的士兵,我将奉献我最天真的愚诚,像一个诗人爱着手里的篇章那样爱着你。
  士兵在康桥恭候公主的车驾,你若不来,我甘愿做一个永不上岸的小鬼,死在你心上或人间都没有差别。
  你的士兵
  他们开始于一场非死即生的邀约,也结束于另一场非死即生的邀约。

  那一晚百沁木第一次抛下高傲和冷漠,连妆都没愿意卸,还穿着金色的芭蕾舞裙,在月夜里踩着星光和灯火奔跑。她跑得那么急切那么用力,以至于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乱开来,汹涌的汗水打湿了精致的妆容,她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拖着璀璨的星辉,穿越广袤的银河系和她的士兵会面。
  她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与气流擦出了火花,燃烧着一切,砸下一个大坑,最后激烈地和躺在坑底的男人拥吻起来。
  日期:2017-02-18 21:17
  接上:

  宇宙中有遥遥牵引的两颗双子星,在漫长的光年和数不清的繁星中围绕着彼此旋转,难以远离又难以靠近,熬过宇宙荒芜天地洪荒,带着互相毁灭的冲动与爱恋,炙热的一同毁灭或拥抱。
  他们如此深刻而热情地相爱了两年,恨不得熔进对方的骨血。在黏湿阴郁的英国气候里,他们是轰轰烈烈地燃烧着爱,穿过光线沉醉的清晨和黄昏,抵达深沉的夜晚。他为她写长诗,围着壁炉朗读,她为他跳舞或共舞,如同壁炉里跳跃着的红色火焰。
  她初入江湖,是嫉恶如仇的烈性女子,初初听到磊落大侠的名字,她叫他乔峰。古老的中国有不少描写豪气干云霄大侠风采的诗词,她最爱一句——“将军拔剑南天起,我作长风绕战旗。”
  “我若是乔峰,那你是谁?”他低着头笑问,用温存的掌心散开她的发髻,用手指一寸寸按揉碾摸过她浓密的发根。
  “我自是刁蛮泼辣的黄蓉。”她躺在他腿上笑答,一双狭长骄傲的眉飞扬。
  他有些无奈地好笑,“我怎么记得乔峰的官配是阿朱?嗯?不欢喜我了?倒喜欢那木讷呆笨的郭靖?”
  她也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星子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星光流转暗潮汹涌,最后她仰起头,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白乔峰的嘴唇,语气温软甜腻,凑近了他的耳朵,像棉花绒绒,轻声说:“就叫黄蓉,好不好?我学不来那样的性情。”
  她说到一半,在他耳边细细浅浅地呼吸一会儿,他按捺住砰砰的心跳和躁动,等待她的致命一枪,“我……我们生个孩子,若是女儿,就叫朱儿,你要用尽一个男人最赤忱的爱意,像爱一个情人那样爱她,好不好?哥哥?”
  “好。就依你。”
  日期:2017-02-18 21:33
  【注释】第三十八章注释
  1.Cantab是剑桥大学的勋名。
  剑桥是音译和意译合成的地名。英文Cambrige是剑桥之河之意。剑桥也叫康桥,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桥。
  2.剑桥大学有艺术史和建筑绘画系,这里因为文章需要所以安排百沁木在剑桥大学学艺术史。她因为本身的芭蕾舞天赋,加入了剑桥大学人文和艺术公会。
  3."将军拔剑南天起,我作长风绕战旗,"因网上化用多次,最先的出处未可知,网上查到应该是出自谢铁梨的电影《知音》。
  4.《天鹅湖》是经典的芭蕾舞剧之一。
  5.乔峰又名萧峰,是金庸《天龙八部》里经典的人物形象,官配是阿朱。黄蓉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的女主,"艳绝天下,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官配是郭靖。
  日期:2017-02-19 12:25
  第三十九章:流萤  文/回风舞
  对于白乔峰的印象,白朱是从母亲和他剑拔弩张的交谈中零星拼凑起来的,像是小孩子毫无章法地玩魔方,又好奇又郁闷,因为每一个色块要经历曲折的路线才能回到最原始的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也是另一个女孩子的父亲。
  他爱母亲吗?也许吧,不然为什么他用那么浓重哀伤克制的眼睛看着母亲,往医院送一日三餐,像个沉默而坚韧的士兵站在母亲身边?母亲爱他吗?是的吧,她从没有见过这么鲜活锐利的母亲,像是终于遇到了那把剑鞘,于是不顾一切地展现着锋利和傲慢。

  那我呢?白朱忍不住想,眼眶湿润地在病床侧过脸,对着窗外融融的春光,五官模糊。
  阳光辉煌,每个人看起来都无一不幸福,只有她一个人,任悲伤静静地身体里回绕,那些悲伤像水一样,而她的身体是河床,水流缓慢,却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鲜明到能听见骨骼悲鸣的声响。而那些悲伤又好似被水闸斩断,它命令着:“你只能沉默着消亡,你不许流失。你可以沉入河底,别妄想从河面钻出来!”
  那些指令晦涩而拗口,却坚定地摁住白朱的头,水从四面八方塞满她的口鼻,她在恐怖的长久的溺闭感慌乱地挣扎着,表情痛苦混乱,手脚并用,她喉咙发出一声声压抑绝望的哀鸣,可立马就有水流涌进来。
  她被关在一个密闭的水箱里,像条热带观赏鱼,人们新奇地打量,发出几声叹息,却没有一个人像一条鱼,纵身跳入水里,摆脱掉水草的纠缠。她必须像鱼一样,鼓起腮帮子,才能确保身体里的氧气。

  直到明燃怒发冲冠地推开病房的门,他像一只绿毛水怪,甩动着尾巴,把门摔得砰砰作响。白朱和明燃对视,湿润的双睫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又一下。她听见身体里的水澎湃起来、激荡起来、反抗起来,似乎要冲破桎梏,不管不顾地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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