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个精神病——与疯子们为邻的心理测量者,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
第25节作者:
austin陈敬 ——这一下,反倒是我不安了起来。
莫非我真的表现的太明显,让胡医生伤心了?
可这他娘的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有必要敏感到这份儿上么?更何况俩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事儿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嘛,老这么避而不见算怎么回事儿?
大概我这心事重重的模样被许医生看出了点儿眉目,这次过去还没开口他就笑着问:“怎么,一阵儿没见胡医生,想他啦?”
“许医生,看您也是老同志了,咱好好说话成不?”我没好气。
他老人家对我的吐槽未知可否,只是哈哈一笑:“他最近跟一位大艺术家杠上了——那症状以精神科而言不好解释,但眼科又坚称自己的判断没问题,老胡跟他们都吵好久了也没个确定结论。你要是有兴趣,不妨试着去和他谈谈。”
不可否认对此我真的很有兴趣,于是就见到了于先生。
于先生是位很有名的画家。
我知道搞艺术的人在各种意义上都经常会有些神神叨叨,老实说在精神病院里听到他的名字,我甚至说不上有多吃惊。
很久以前我曾和同事一起做过他的采访,那时候他可没疯——非常乐观开朗的一位有趣的大叔,和他谈话如沐春风。而且极具长者的风度,优雅而稳重,哪怕不以艺术家而以普通人的标准,也是位极儒雅、令人打从心底佩服且愿意亲近的高人。
但他的症状竟然是狂躁?甚至还有暴力倾向?
这就有些过分了——明明都是最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特质啊。
带着这份疑惑,我终于得到了机会和他对面对。
“于老师,您好。”
我向他伸出手去,“很久以前,我们曾经见过的。”
但他只是斜睨了我一眼,冷冷的低下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笑容不禁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的双手被牢牢束缚在身前,无法活动,当然也无法与我握手。
我只好讪讪的缩回巴掌,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
“于老师,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于先生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起伏:“你们有两个人,显得很拘谨,但我很高兴你们能来——不知是因为年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打开门的时候,让我惊讶的看到了来自天国的彩色之风。”
“彩色之风?”
我忽然想起于老师流传于世的那些伟大作品。
以我粗浅的艺术修为,看不出这些杂乱无章却明媚亮丽的线条和色块寓意着什么高深的意象,但就算如此,看着他的画我也能感到舒服——没什么理由的舒服。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全身放松,就好像全身浸沐在和煦酥麻的暖暖阳光之中,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那就是他所谓的彩色之风?
“是也不是吧。”
对我的疑问,于老师叹了口气:“毕竟有太久没再看见,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名为美好的梦幻从我眼前飘然而过的样子。”
“哈……”我接不上话了。
该怎么说呢?毕竟是搞艺术的人吗?有些跟不上他思维跳跃的程度呢。
然而在于老师意识到我这感叹的瞬间,目所能见的戾气充盈了他的身体,他猛地要从桌边站起来,但身体的平衡被拘束具束缚着,无论怎么激烈挣扎也无法如愿,一瞬间便狠狠栽倒在地上。
饶是如此,他还在厉声呼叱不休:
“什么艺术!我已经是瞎子了……再也看不到我了!永远被从乐园中驱逐!你们这些庸俗的白痴……永远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艺术这两个字!”
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门外严阵以待的医生们早已冲进来制住了于先生,并将我带出了房间。
明明应该是至今为止采访过最有包容力的成功人士,却是失败的最快的一次。
真是出乎意料的讽刺。
二、
然而初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并未打消我对于老师的兴趣,之后一段时间,我一有空闲就去美术馆和大学里他原来的画室参观,尽我所能的品味他作品的真谛和神韵。
我知道这对我而言很难,但至少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尝试。
见得多了,我渐渐能体会到一点他笔触间线条与色彩的律动了。画面上明明看不见风,但却能感到画布之中有什么清新美好的东西犹如乐谱般静静的流泻而出,萦绕在身边,流淌进心里。
然而虽然能感受到,我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不知是我实在词穷,还是大师的神韵超出了我的理解力太多。总而言之,在一个月后我第二次坐在于老师面前打开笔记本时,我其实还是非常心虚,生怕他如之前那样迅速狂躁起来。
然而还不等我小心翼翼的开口,他却叹了口气,苦笑着,先向我道歉了。
“对不起啊。之前我的样子,实在很难看吧。”
“不,那倒并不会……”我安慰他之余,却也索性趁着这个机会,直入主题了。
“于老师,我最近努力去欣赏您的画作,确实能感受到某种美好,然而很遗憾,我至今仍然无法精确的描述它们好在何处。能冒昧的请您告诉我吗?”
“我的画?”
于老师的身体敏感的颤抖了一下,但这次没有发病。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也很想,但我自己也没办法回答你。我眼前已经失去了那个世界的光明,所以也已经不再能描绘出那个世界的美好。”
“那个世界?”我知道已经深入了问题的关键。
“是啊,那个世界——该说是属于谁呢?虫子?细菌?病毒?灰尘?总而言之,是那些极为微小的东西的世界。就我个人而言,喜欢称呼为‘芥子’。”
“什么?”我一愣。
“芥子——通常就是菜籽吧,佛经里喜欢用来形容很细小很微小的东西。所谓须弥芥子,广大的须弥山能放进小小一颗芥子里,不正是佛法广大无边?啊,当然了这有些跑题。”
清了清喉咙,于老师继续说道。
“你相信吗?我能看见哦……那些魔幻而美丽的小东西,本该是微观世界中无法用肉眼观察的存在,可我却能看到它们乘着风,在气流中划过的美丽痕迹。我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留在画布上,这一切便成就了我。你想从我的画作中看出什么深意来,那当然是徒劳无功的——因为那种所谓的深意根本就不存在!当然它们是美的,纯粹而自然的美——只是这美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没感受过,所以要为其惊叹而已。说我是艺术家实在是令人惭愧,毕竟我所做的事情,就和你在回家路上心血来潮用手机照下一根从路边砖缝中倔强探出头的草茎一样,只是如此简单如实的记录下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的一切罢了。”
从于老师的描述中,我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他的幻觉,但他的画作就那么摆在无数展厅里,收获着无数赞美和褒扬。
这算什么,世上自诩正常的的人们,却都在为一个人的癫狂和呓语喝彩吗?
这个疯狂而可笑的世界啊。
日期:2016-12-23 2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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