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空旷幽暗,夜行人花了几秒钟时间倾听动静。见屋里没人作出反应,他开始谨慎地朝里进。他对这里的房间布局大致了解,所以跳过一楼的会客室和餐厅,直接扶着把手上楼。
夜行人全神贯注地留意着脚下,他知道这座古旧的楼梯木质相当松脆,踩上去很容易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凭借着出色的身手,他很快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二楼。他在幽暗中驻足辨认了一下方向,主人的卧室应该在走道左边的最后一间。
夜行人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一支伯莱塔手枪,凭手感准确地安上消音管。他沿着走道继续小心移动,走道尽头的正面墙上有一扇紧闭的窗户,室外的暗淡光线透过窗户射到里面。
他来到卧室门前,伸出左手攥住房门上的金属把手,停顿一秒后用不易察觉的微弱力度轻轻扭转。他把眼睛贴在打开的门缝上往里看。
他没进过这间卧屋。屋子看起来并不大,厚厚的窗帘把屋子密封得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夜视能力很强,他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贴墙安放的那张黄铜架西洋床。
夜行人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大暑天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睡觉,主人为什么不开空调?随之而来是一种更为强烈的不安,他推开门疾步赶到西洋铜床边。
铺着密席的大床上果然空无一人!
日期:2009-6-20 17:16:00
夜行人对着空床若有所思,双眸闪出野狼般狡黠而又多疑的光。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节能手电,在卧室里上下左右照了一番。床上的毯子乱乱地堆成一团,一副老花眼镜歪斜地放在床头柜上,床角还摆着半盘蚊香。这一切给人的印象仿佛是主人恰巧起床去了卫生间。
夜行人脸上掠过一丝讥诮的冷笑,他开始擎着手电在二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先是狭小的卫生间,盥洗池和陈旧的蹲式抽水马桶前都空空如也;然后是客卧……夜行人失望地抽了一下鼻子。这里的每间屋子都千篇一律摆放着过时的西式旧家具,即使在黑暗里也可以闻到老古董特有的陈腐味道。他让手电的光束细细扫过每件家具,最后停留在地板上。
他敏锐地注意到,家具和地板的表面积着一层浅浅的浮灰,像有一两个星期没人活动了。他暗自奇怪这个发现居然和卧室里展现的情景自相矛盾。
二楼还剩一个地方没查,就是贴着楼梯口的那个房间。夜行人故意把它留到了最后,他相信主人深更半夜藏在里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推开了这扇房门。
这是间很特殊的屋子,它明显曾经被后天改造过,有着近三十个平方的宽敞面积,比卧室还要大出很多。任何一位不知内情的初访者都注定会被这里的景象惊呆。
除了有限的陈设,这里显得格外空旷。左边墙上参差不齐地贴着八九张庸俗而夸张的巨幅美女照,和商店橱窗里张贴的广告画唯一的不同是,这些被放大的美女照全是真人的面部特写,既没有全身或半身照,也没有电脑绘制的仿真画像。右边贴墙放着一列高过人头的铁皮柜,总共有十来个。这些坚硬笨重的家伙早年在事业单位的档案室里可以看见,如今多数已经被轻巧美观的新产品所淘汰。对门的窗户底下安放着一张写字台和一把转椅,桌上散放着时钟、日历和一些文具,时钟冷冰冰地发出滴答声。写字台底下有只清空的铁丝废纸篓。
出人意料的是墙转角有个简易洗手槽,可能是装修时新砌的。水槽上方并列着两个螺旋式水龙头,其中一个的嘴上套着根细细的橡皮管,橡皮管一直拖到屋子正中。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就在屋子中央。
那里竟然坐落着一个规格标准的手术台,顶上悬着阴森的无影灯,手术台一侧安放着一张医生专用的诊疗椅,还停着一辆中型三层推车。这套设备似乎完全是按照医院现代化手术室的标准配备的,和整座小洋楼陈旧古朴的气息格格不入。
夜行人脸上没露出丝毫惊诧之色,看得出他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他堂而皇之地走到手术台跟前,俯下身细细打量着每件物品。推车上层的工具盒里有序地排放着植皮刀、整形镊、扩张器、止血夹和神经拉钩之类的整形工具,工具盒外有几个装有酒精棉球、消毒液的玻璃瓶。他对这些毫无兴趣,转身径直来到靠墙的那排铁皮柜前。
开铁皮柜不需要钥匙,他随便挑了一个抓住把手轻轻一扭柜门就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夜行人耐心地从头到尾挨个检查这些柜子,其中大多数空着没用,少数柜子放着大型的玻璃容器,容器里储藏着颜色各异的不知名药学溶液,另一些装的是未拆封的手术用品和工具,还有一些柜子里叠放着厚厚的医学资料。
夜行人借手电的光线细细翻检了每一份文字资料,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决定放弃这一努力。
他扫了眼这间奇特的手术室,然后满怀心事地缓缓走了出去,沿着楼梯向一路下楼。他没料到自己今夜居然会空手而回,既没见到想见的人,也没拿到要拿的东西。
他不甘心地来到一楼查看。整座小洋楼里确实没有人。
日常生活用品都摆放在显眼的位置,显然最近还有人用过。肮脏的厨房里到处残留着滑腻的油烟痕迹,连那台引人注目的高大冰箱上也不例外,看来那位主人一定懒于打扫卫生。洗碗池里甚至还有一叠没清洗的碗筷,上面飘出恶心的馊味。
真不走运!主人这两天也许碰巧出门了,夜行人遗憾地想,明天自己就要离开S市了,也许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答谢”他了。
他回到客厅里,最后审视了一遍这里的一切,然后果断地收起枪和手电朝大门走去。突然背后有个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似乎是一两个短促的音节。
夜行人迷惑地回过头,重新回到客厅中央,寻找声音的来源。与身俱来的谨慎性格决定了他从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他很快发现有件东西正深陷在宽大的皮沙发里一闪一闪。他立刻大步走到沙发跟前,把那个东西抓进手里举到面前,一贯稳若磐石的右手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黑暗中,那东西发出的淡黄色光晕照亮了他的络腮胡子,也照亮了他的惊讶表情。
他手里抓的竟是一只手机。
日期:2009-6-23 17:16:00
这是只时新的超薄滑盖手机,两侧呈流线型,捏在手里冰凉舒适。此时,闪光的黄色屏幕正提示收到新短信。
一股强烈的不安向夜行人侵袭而来。这个手机出现在此时此地让他极度心神不宁,仿佛暗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正在眼皮底下发生。
他神色凝重地用拇指点击着键盘进入短信信箱,发信者的来电号码立刻显示在一大串未被查阅过的新短信之首。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收信时间,没错,3点15分,也就是几十秒钟之前。这说明发信者的号码并不在手机自带的号码簿中,也就是说,该人和手机主人并不熟。
夜行人迅速又按了一下,屏幕上跳出这样一段话:“蔡医生,您好!我是孙璐,白天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我现在在值夜班,所以给您发条短信试试,没打扰您休息吧?主要是想问一下我的手术大概能排到什么时候?我希望可以尽快,下个月月初我还有个重要的面试要参加。拜托您了!”
夜行人仔细数了数,手机上储存的未查阅短信共有30多条,其中绝大多数都和这条短信一样发自未知号码,内容也大同小异,大多是询问有关整容手术的安排和细节。只有一个发信人有名字,她叫“妮妮”。
来自这个妮妮的短信有五六条,所有短信中最早的一条也是她发的,那是在两周前的清晨:“爸爸,我刚下课。今天的功课好难哦!看来我得开夜车补习了?,不过我们的英国导师长得很帅,我迷死他了!呵呵,别吃醋!爱你的妮妮。”
两周前!也就是说这个手机离开主人已经整整两周!夜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的那种不安感正在被进一步证实。他抬起头向黑沉沉的屋子深处凝视了片刻,似乎想确认那里是否藏着一头正对他虎视眈眈的狰狞怪兽。
夜行人留意到妮妮的号码并不是常规的13位数字,他估计她的短信那发自大洋彼岸,按时差推算不是美国就是加拿大。她的第二条短信很短,和第一条相隔3天:“爸爸,我今天和同班的中国同学去郊外烧烤了,吃得太急差点烫坏嘴巴。妮妮。”
下面一条又隔了3天:“爸爸,我周末打电话回家,家里怎么没人?你不是一向很少社交的吗?是不是去和女朋友约会了?(*^__^*) 嘻嘻,放心,我思想很开通,不会反对你给我找后妈的。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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