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末路 (细解与明亡有关的那些事)》
第39节

作者: Wubei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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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2-20 12:40:28
  官场上从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离开容易回来难。当年严嵩既然是称病归乡,那和丁忧自然是有区别的。丁忧是朝廷制度,只要期满就自动恢复原职,马上就可以回来上班,而称病可就没这个说法了。拿现在话说,丁忧是停薪留职,保证到期复职,称病就是辞职下海,单位当然不会留着位子随时等你回来。那什么时候能够起复?没人知道,朝廷如果有人记得你,随时会召你回去,如果没有人记得你,你这辈子也许就回不去了。

  严嵩当年决定隐退,但却未必就真的想隐居山林这么久,因为严嵩从来就不是个淡泊之人,山林里的清苦生活绝不是热衷于权位的严嵩所喜欢的,他从小的养成教育也绝不是教他如何宁静致远,而是出人头地。如果说他刚刚离开北京时还抱有一些士大夫的理想主义,认为隐居林泉之下是件美事,那等真正隐居两三年后,严嵩那颗眷恋于权势的心也早就按捺不住了,急不可耐地要回去做官了。只不过很无奈的是,当时离开的时候太潇洒,没给自己留多少后路,所以想回去的时候一时竟无法可想。

  弄清楚这两个问题,我们对于严嵩后面的作为就不会觉得突兀了。人虽然会随着环境变化,但更多的还是隐藏的人性一以贯之,之前只不过自己没有察觉,或者没有机会彰显而已。
  严嵩在隐居的将近10年间,不断地与各地的名士们往来唱和,与他们写诗为文,其中还包括伟大的王阳明同志。真正隐退的人是不会做这种积聚名望的事的。严嵩精心包装出的那种不与奸佞为伍的形象,也让他收获了朝野的赞誉。俗话说,秦桧还有仨朋友,严嵩这样“清新脱俗”,当年又高中全国第五名的人才,不可能在朝中无人赏识。只不过前几年,大家焦头烂额地忙别的事去了,没人顾得上他。晚到的机会依然是机会,在演了将近10年半真半假的隐居戏码之后,严嵩终于起复,再次出来做官了。

  日期:2016-12-20 16:28:04
  这一年,夏言老弟已经中进士,被授予行人的官职,成为夏行人了。严嵩和夏言之间十二年的差距几乎快要被夏言给追上。
  回来之后,严嵩仅仅是官复原职而已,正德二年就是翰林院编修,正德十三年还是翰林院编修,原地踏步十年,与他同一科中进士的人都已经九年期满,各自任官了。此时的严嵩已届不惑之年,却与一些刚刚考中进士的生瓜蛋子们为伍,空有一些个名望,能当饭吃吗?起点那么高,结果人到中年,仕途才刚刚起步,这要是混到退休还是个处级干部,岂非白活一场,严嵩表示非常焦虑。
  接下来的几年,严嵩继续在南、北两京的翰林院任各种清贵之职。翰林确实清贵,但我们往往只看到它的贵,没看到它的清。贵是因为翰林出身高,前途远大。但这份前途远大有时候也是玻璃罐里养蛤蟆,前途光明,出路不大。在真正实现远大前程之前,翰林还是要过着清苦的生活。明代的官俸本就十分微薄,如无差遣,只靠本官的那点俸禄那基本上就是挣扎在温饱线上。而翰林本身官阶就不高,合适的差遣也不多,所以更是经常穷得一塌糊涂,因此明清两代有“穷翰林”之说。

  到了正德十六年,严嵩已经升为南京翰林院侍读,并代理掌南京翰林院事,也就是南京翰林院的代理院长,从五品的官。这已经很不错了,中国官场论资排辈的习惯还是帮到了严嵩,让他迅速从一个翰林院编修变为侍读学士兼代理院长。
  但是,我们要注意他的官职里还有“南京”二字。明代很多官职只要一加“南京”二字就味道全变。比如说吏部尚书,牛吧,所谓吏部天官,掌管人事大权,在中国没有比掌管人事更重要的权力了。但只要一加“南京”二字,那瞬间就差了好几个行市,管事吗当然还能管些,不过和北京那个吏部尚书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
  如果南京六部还算有点重要,那南京翰林院就是一点都不重要了,比北京翰林院还清苦,如果说北京翰林是穷翰林,那南京翰林简直要成为赤贫翰林。这样一个清冷衙门,平时自然也是鬼都不上门,所以作为南京翰林院的代理院长,严嵩仍然是坐着一个冷板凳。而这一年,严嵩已经四十一岁了。
  日期:2016-12-21 13:45:37

  而此时的夏行人,由行人变为兵科给事中,品级比严嵩低,但管的事比严嵩多。
  此后轰轰烈烈的三年大礼议,夏言的名字出现过几次,而严嵩的名字则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在任何历史记载中,可见这三年严嵩完全是在南京喝风。但是喝风也有喝风的好处,人生祸福相依,真的是至理名言。在南京喝风的严嵩成功地避开了大礼议的漩涡,躲开了大礼议的纷争。
  如果严嵩是在北京任翰林院侍读学士,那他就惨了。我们前面讲过,聚哭左顺门的官员里面,翰林院是主力之一,嘉靖逮捕的八个为首之人里,丰熙就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丰熙最后被廷杖,然后被贬谪到福建去充军,终身没有被起复,最后死在了福建。严嵩要是在北京,起码也是个挨廷杖的份,如果一个不小心加入了杨慎的小集团,那还要再打一次,打完充军。这样的话,他前面的功夫就全白做了,一心盼着他能够出人头地的他爹可能会被再气死一次。

  在南京喝风的严嵩在大礼议时间上几乎没有任何作为,但他的不作为其实就是在作为。大礼议期间,凡是拥护议礼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一些品级低的浊官,品级高或者清要的官员统统都是反对议礼的。而严嵩作为最为清要的翰林院高层官员,居然完全没有什么表现。他沉默到什么地步呢,沉默到整个大礼议期间的《世宗实录》都没有严嵩上疏的记载。严嵩这样的沉默,显然是他精算后的表现。正因为他没有在议礼期间反对过嘉靖,所以此后才没有历史包袱。否则的话,嘉靖后面无论怎么看重他,都不可能信用到那样地步。

  这三年大礼议期间,夏言一直在任兵科给事中,官小权大事情多,一个字,忙。他的举动也值得注意。给事中们集体上疏时,他也一起上,但是百官聚哭左顺门时二十多个给事中里就是没有夏言的身影。严嵩也好,夏言也罢,都因为没有深度卷入大礼议而成功地避免背上嘉靖朝最大的历史和政治包袱,两人得以轻装前行,并在此后相继登顶。
  日期:2016-12-21 19:12:54
  严嵩在南京喝风喝到嘉靖四年,终于不用再喝了,高升为国子监祭酒,也就是国家最高学府的校长,“从四品”,连跨两级,且从南京调到了北京。原因何在?历史没有明确记载,但我分析大概有两个人在中间起了作用。两个什么人,两个江西人。关键时刻,老乡还是很给力的。第一位是当时的首辅费宏,江西铅山县人。前任首辅毛纪在聚哭左顺门事件百官受杖之后就辞职走了,接任首辅的就是费宏;第二位则是老熟人桂萼,议礼派的两大核心之一,江西安仁县(今余江县)人。

  桂萼与严嵩曾一起在南京为官数年,直到桂萼在嘉靖三年五月进京。俩人都曾在南京喝风,又是江西老乡,互相就有了来往。严嵩在中年以后,善于事人,与桂萼的关系处得很不错,平时互相还写点文章唱和往来。大礼议之后,张璁和桂萼都成了炽手可热之人,桂萼为严嵩这位老熟人说两句话晋升个国子监祭酒还是举手之劳。严嵩本来年资就高,又有名望,如果不是中间隐退了将近十年,国子监祭酒也早该是他囊中之物。所以,有两个给力的江西老乡推荐,严嵩本人履历又光鲜,人事部门自然同意,于是严嵩在四十五岁的年纪做到了太学校长,前面落下的功课很快就补上来了。

  那夏言在干什么呢?夏言还在当他的兵科给事中。在此后的几年内,严嵩官运亨通,嘉靖七年由国子监祭酒升任礼部右侍郎,在嘉靖八年又转任礼部左侍郎。这一期间,张璁和桂萼先后入阁,深受嘉靖信赖,权势大涨。张璁、桂萼前后参倒首辅费宏、杨一清,又大肆裁汰当初因议礼而结怨的官员,朝中斗争激烈。但严嵩受桂萼庇护,本人又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官运依然亨通,由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到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花了不过四年时间,等于四年之间连升三级。

  这一期间,夏言的官运就很一般了,他嘉靖元年就是兵科给事中,到嘉靖八年才做到兵科都给事中,仍然没有脱离台谏官的系统,官小权大事情多,三个字,还是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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