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岭——道德边缘的心灵冒险》
第45节作者:
路况的游戏 我静默了片刻说,何必这样呢,你到底什么意思?白璐仿佛一惊,有些疑虑地看着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说,你肯定明白我什么意思。白璐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待要开口,忽然内勤室的门被一把推开,许巧站在门口大声叫道,你们鬼鬼祟祟在干什么?我瞅她一眼说,在谈恋爱,怎么啦?许巧笑道,大家都在点你呢,叫你上台表演节目。我感到一阵腻烦,推却了两句,被她抓住胳膊强行拽回职场。
我不会唱歌,给大家讲了个笑话,勉强应付过去,然后回到座位上,开始回忆刚才跟白璐说话的每一个细节。话已经起了头,没能推进下去实在有些不甘;白璐大概能猜到我的意图,也算给她打了预防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话给她说清楚。
联欢搞到下午三四点才散场,主管以上留下打扫卫生。其他人并没有都走,有的主动帮忙打扫,有的跑到内勤室聊天说笑,今天是休息的日子,没人担心领导会来督导你的工作。然而我却没再找到跟白璐单独见面的机会,留在公司里觉得别扭,走又觉得可惜,好像还有有未竟事业等待完成。想来想去终于决定到一楼大厅等着白璐下班,然后拦住她,跟她单独聊聊。如果谈的好我还可以顺势请她晚上吃饭,然后逛逛街赏赏月,然后送她回家——我不由得这么想。
如果她下班的时候跟别的同事一起走怎么办,我怎样才能“单独”和她“摊牌”?坐在一楼沙发上佯装看报纸的我忽然想到。看看表已经五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她就下班了,想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紧张起来。随机的决定往往能使人尽情发挥,预先的计划却常给人以巨大压力。
我踌躇半晌,掏出手机给白璐发了一条信息:“有事想和你谈谈,我在一楼大厅等你”。信息发出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抛到了空中。
白璐一直没有回信息,我很担心她没看到。已经过了五点半,按说该下班了,可我仍没看到她从电梯口走出来。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了十分钟,我终于收到她的短信,三个字:“什么事”
我想了想回复:“能见面谈吗?”
一会儿她回过信息:“我还有点事,直接从短信里说吧”
我感到一阵凉意,不知该如何回复她。我万没有想到她竟不想(或不敢)见我。推销都讲究面谈,见面三分利,她不肯见无形中已使我陷入被动。我憋了有五分钟,绞尽脑汁终于整出两句话发给她:“我的心事你懂得,你的心事我不懂得,能给点明示吗”
不久她回过信息:“你什么心事,我不懂得”
我感觉她又在打太极,于是狠下心来给她回复:“我们认识时间不短了,相互都有了解,我想和你发展关系你是知道的,希望你也能以诚待我,如果你接受我会尽我所有来待你,如果你不接受这将是我最后的祝福”
等了有十分钟,白璐的回复终于来了:“你误会了,我一直拿你当普通朋友,没别的意思”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升起无限悲凉。我回:“好吧,我走了,再见”,然后拎起挎包走出写字楼。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会有什么可能了。
天已经擦黑,街灯刚刚亮起,马路上到处是拥堵的车辆,无数电瓶车像梭鱼一样在我身边穿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寒气……
许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那天犯了一个多么低级的错误:想从女人口里得到正面回答简直是不可能的,跟她们摊牌只能得到一个结果——拒绝。我与其费尽心机逼她给我答复,还不如把心一横从此不再搭理她,至少那样还可以为自己保留一点颜面。
那晚九点多,我换了一身便装从家里出来,径直走到小区外的站牌前,搭上一辆106路公交车。这大概是那天最后一班车了,车厢里只散坐着三四个乘客,我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叉开双腿占着两个人的位子,斜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欣赏窗外的夜景。106路车走的是一条环行线,从我家附近坐上车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开回原点。每当我心情郁闷时,都会趁着天黑人少搭上这路公交车,围着这座城市转上大半圈,看看夜景吹吹晚风,心中的郁闷也随之排解了。
这个时间路上已没有太多车辆,宽敞的马路使人心情敞亮,公交车不像小车一样自由行驶,依然四平八稳地沿路边挺进。在行驶过程中,车厢内的灯是关闭的,外面的光线透过车窗照进来,只能彼此看到一个轮廓。我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它给我一种安全感,使我的身心得到舒展。不必让我看清这个世界,我也不想被这个世界看清。
公交驶过老东门站哧的一下停住,车门哐当一声打开,车厢里的灯随之点亮,我立刻感到一片耀眼的光芒。从车外走上一个白色衬衣长发披肩的女子,她脚下带了某种弹性,就像是从外面跃到车里一样,她浑身充满了活力,全不似我死狗一般坐在后座上。她伸手抚了一下头发,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目光一闪一闪,我立刻认出了她;大概因为我身处阴影之中,她却没发现我。
.“彩云!”我叫了一声,她马上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时汽车启动,车厢一下子暗下来,她从我眼前消失了。等我的视觉适应昏暗光线时,她已经走到我跟前,往里推了我一把,一屁股坐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车上?”
“闲的没事,出来散散心。”
“好有雅兴。”
“你看月亮多美啊。”
“真服你了。”
“你怎么也一个人在外面?”
“有个客户要办理赔,只好晚上过去一趟。”
在朦胧的夜色中,项彩云散开的长发遮住一侧面颊,白衬衣包裹着的前胸微微起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幽香,我第一次发现她如此迷人,不由得心里一动,旋即生出几分不安。我缄口了,把目光转向窗外,她似乎也感受到一点不寻常,朝我脸上扫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去。
“前几天芳姐结婚你为什么不去?”她突然问我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想,她大概不想叫我去吧。”我犹豫了一下,略显惆怅地说。
“怎么会?”她仿佛不能理解,“你想多了。”
“我不知道。——她的婚礼怎么样?”
“还行吧,酒店挺大,来的人挺多,但是饭菜一般。”
“真不厚道,幸亏没去。”
“你心里还放不下她吗?”过了一会儿,她问。
“都过去的事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淡淡地说,很希望自己表现出一副忧郁伤感的样子。
“我总也看不透你,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撩了一下前额的头发,眼睛像鬼火一样烁烁放光。
这时车停下了,车厢的灯突然亮起,她那张生有兔牙和雀斑的脸忽然清晰无比的呈现在我面前,我一下从迷梦中醒过来。
彩云啊彩云,你为什么就不能长得好看一点呢?哪怕再好看一点点、一点点……
中秋节过后,白璐找到了男朋友,据说是个开瓷砖店的,父母都是生意人。从此白璐对个人问题低调起来,极少跟人谈她跟男友的事,同事也不再拿找对象的事跟她打趣。然而她对我却仍刻意保持着几分亲近,也许是心里有所亏欠,也许是不甘心让我这样走掉,我不知道。我尽量表现出一份淡定,不忍对她太冷漠,也不想和她太近乎,大家就此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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