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岭——道德边缘的心灵冒险》
第44节

作者: 路况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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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宏大做培训时经常嬉皮笑脸地讲一个故事:一个男的遇见一个女孩子,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于是想追求她。他壮着胆子伸手去握女孩的手,女孩看了他一眼,连忙把手缩回去;他不放弃,又把手伸过去,这回女孩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把手缩回去;但男人还是不放弃,鼓了鼓勇气,又把手伸过去,这回女孩没有挣脱,而是含情脉脉地低下了头。李宏大的结论是,推销就好比男人追女人,只要你不怕拒绝,跟客户不停地讲反复地讲,总有一天客户会被你说动。他的故事曾经给我很大触动:原来追女人这么简单,只要脸皮厚一点胆子大一点,就能把女人搞定!

  后来我发现李宏大这套“厚大学”的理论是有问题的,推销这种事不能跟追女人类比。推销者的目标是短期的,就是让眼前这个客户签单,只要客户签了他就成功了,成功以后他还可以寻找下一个客户;但是男人的目标却是长期的,他一旦把女人追到手就意味着要跟她长期生活在一起,要为她负责,不能随便再找别的女人了。因此正在追求女人的男人时常会有这种困惑:这个女人真的适合我吗?她值得我去这样付出吗?

  当然有一类男人是不会有这种困惑的,因为他们会把追女人看成短期的目标:只要把女人追到手就成功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懒得去想;或者本来就只想玩一玩,根本没打算有未来。正因为他们没有困惑所以行动更果敢更坚定,更容易让女人感受到他们的“真心”,于是他们也更容易达到目的。这类男人经常被奉为“情圣”。从这层意义上讲,李宏大的“厚大学”并没有错。
  其实我对这类男人并没有偏见,相反内心对他们倒有几分艳羡,不是羡慕他们“脸皮厚胆子大”,而是羡慕他们能“活在当下”和“心够狠”。我不能使自己放下对未来的设计和幻想,把注意力专注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不敢放纵自己去享受眼下的快意,而长远的计划又是那么虚无缥缈,现实发展总是超脱自己的预期。我也不能使自己狠下心来,不去在意人家会不会因我而伤心,因我而不高兴,像只狼一样直奔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所以我到现在还是犹犹豫豫,且进且退,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到头来伤的总是自己。

  自从林凤晓接掌团队大印以来,每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见谁都笑容灿烂有求必应,结果不出两个月她就病倒三回。正阳部的军心渐渐稳定了,葛辉也不再有组织的向这边挖人,李宏大没事就在晨会上讲个专题,一张嘴就是大半个钟头,一切都似乎步入正规。
  白璐就像一个方外之人,对团队里发生的变故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找对象的事。但她相亲的路似乎并不顺利,总也遇不到合适的,因此变得牢骚满腹,整天抱怨天底下没有一个好男人。有时我看不过就说她:你可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就你这眼光恐怕好的赖的都分不清。白璐把脸一扬,略显得意地说,你别小看我,我现在可是阅人无数,不管什么男人,只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我倒吸一口凉气,有种赤身裸体被她窥测的感觉。我说,那你看我要拉什么屎?白璐笑道,你呀,有便秘,想拉拉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白璐是种什么关系,我总觉得她对我还有点意思,她整天急着找对象就像演给我看的,是在试探我;也许她真的常去相亲,见过不少男的,但没有一个比我强(这是可想而知的),只好又把目光转向我。那我对她还有感情吗?也许有吧,我不知道。对一个单身汉来说,情欲是很容易被调动起来的,有时只需要一个暧昧的眼神或者几句贴心的话。使我不能忍受的是,在我们的关系中自己似乎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她想跟我亲近时就情意绵绵地说几句近乎勾引的话,她想跟我保持距离时就冷下脸来像从来不认识一样,能做到这一点心一定是“够狠”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她养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状况绝不能再继续下去,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

  按照一般的套路,处在我的位置,要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跟别的女孩发展暧昧关系,并且让她知道,使她产生嫉妒心和危机感,然后在她内心焦灼之际杀一个回马枪,一把将她擒获。但我知道耍这种手腕需要一颗冷酷的心,能只把别人当成自己达成目的的工具,我的心还不够狠,总感觉做这种事有点“卑鄙”,恐怕做不来。要么我就公开的追求她,摆出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势,让她感受我洪水般爱情的同时,也给她造成舆论压力。但想来又觉得有点夸张,好像不至于,她还不值得我去这样做。再说也担心以她的性格未必吃这一套,万一她跟小孩似的无动于衷,我简直要沦为笑柄。说到底我还是那两个弱点:“心不够狠”和“不能活在当下”。

  但是问题不能老拖下去,必须尽快得到解决,现在摆在眼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和她摊牌——你到底想怎样?说吧,想跟我好就表个态,不想好就快滚!我已经玩够了,不想再和你耗下去!我必须做好彻底放手的准备,我相信我有这个决心。
  中秋节前一天,部门里组织联欢,鉴于经费有限,林凤晓召集几位本地的大姐把家里的炊具带到职场里,大家一起包饺子。几位姐姐都是家务的好手,调馅、擀皮样样拿手,年轻人不会干活,只好围拢在她们周围打下手,半天才歪歪扭扭的包出一个饺子来。我负责照相,把这热闹欢庆的场面拍下来,回去做成幻灯片改天给大家播放。从十一点钟开始忙活,到下午快一点才煮上饺子。电饭锅设在内勤室,白璐跟个小媳妇似的,笨手笨脚地帮着看锅大姐端盘子递水。我的手上沾了些面,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一蹭,然后拿起相机说,我给你照张相。咔嚓一声,她面挂皂白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被拍下来了,我感觉她有点不高兴。

  煮饺子的功夫职场已经收拾出来,桌椅搬到四周墙根,中间的场子空出来,媛媛拿着话筒站在中央,大家自由散坐,白璐把饺子一盘盘端到大家面前。这时市公司的段总赶来慰问大家,林凤晓给每个人发一枚煮鸡蛋,请段总为大家主持“破零仪式”,段总道一声“三二一”,几十枚一齐砸到桌子上,“咔”的一声,大家都“破零”了。段总走后,大家开始吃吃喝喝,每小组派人上前表演节目。

  现场是极热闹的,我却感觉自己游离于这幻境之外,脑袋里总闪现白璐刚才那张略显不满的脸:有点冷漠,有点不屑。是的,我是故意做这种轻浮动作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现在感到有些后悔。——我是该和她摊牌了,不能再拖了,可是就在今天吗?好像场合有点不合适……
  日期:2016-07-18 08:44:56
  这时李宏大腆着肚子走到我身边,手里拎着一瓶啤酒,脸上泛着红,已经有了些酒意。刚才他叫人买来两箱青啤,现场没有准备酒杯,只好对瓶吹。李宏大把酒瓶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华振,来,我敬你一个。我连忙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一边的项彩云,从酒箱里抽出一瓶启开盖子。我说,这个酒我得喝。他说,咱可说好喽,一口把这瓶给吹了。我说,我酒量不行,咱还是随意吧。他说,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我说,我看得起你。他说,你们现在是直辖组啦,看不上我们这些杂牌军了是吧?我说,大哥你饶恕我吧,我喝还不成吗?李宏大笑道,这就对了。两只瓶子一碰,一口气喝下去,我顿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有些发蒙。李宏大的身体一晃,身后的人连忙扶他一把,我真不明白他何苦要这样。我们已成了会场的焦点,项彩云拿起相机把我们俩对吹的镜头照下来。李宏大拍拍我的肩膀道了声好兄弟,然后晃晃悠悠给别人敬酒去了。

  我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又吃了几个饺子才把酒压下去。我脸上有些发热,自我感觉开始良好起来,心中没有了犹豫,好像没有不敢做的事情。项彩云说,你没事吧?我说,没事。项彩云说,看你脸都红了。我说,我去上趟茅房。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没回职场,直接去了内勤室。白璐没跟大家一起热闹,一个人躲在屋里上网。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说,你吃了吗?白璐皱了皱眉头道:你喝酒啦?我说,没事,你吃了吗?白璐说,吃没吃的关你什么事?我说,你今天好像对我不大友好。白璐说,我一直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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