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丨警丨察找到了当晚的近海渔民作为目击者,渔民说,那天晚上曾看到一个女人步履急乱地走过命案现场附近。当渔民来到警局,看到魏念萍的脸时,便毫不犹豫地指出,那个女人就是她!另外,那件沾着血迹的女式外套,经过熟识魏念萍的人指认,确实是她常穿的一件衣服。至于杀人凶器,魏念萍声称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早已被她丢进了海里,丨警丨察提出疑问,为什么不把沾血的外套也一并抛入大海,她回答,当她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衣服的时候,已经逃出了一大段路,再折返怕会节外生枝,便怀着侥幸心理将外套扔在了旁边的树丛里。
最后剩下的一个疑点就是,袁贺雄是大男人,而魏念萍不过一介瘦弱女流,照理来说,体力上应该完全无法制服袁贺雄才对。不过,袁贺雄人到中年,终日受烟酒摧残,身体有如一团败絮,魏念萍力量虽弱,从背后偷袭却并非不可能得手。警方审问魏念萍时,对于有无共犯这一点始终穷追猛打,但魏念萍总是死命摇头,一口咬定,事情全都是自己一人为之。丨警丨察也调查了魏念萍家人的不在场证明,得知在案发时间,有个邻居去魏家借蜡烛,跟魏公魏婆聊了一小会儿天,魏念萍的儿子正在睡觉,唯有魏念萍不见踪影。
魏念萍家里穷得响叮当是谁都知道的事,所有人都可以相信魏念萍因贪念而杀死了与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阔少爷袁贺雄,唯独魏公魏婆打死都不肯信,他们教出来的女儿他们明白,日子虽然穷苦,可是魏念萍过得很安乐,绝不可能为了那点并不要紧的钱去杀人,更何况,当时已经入冬,魏念萍的手有严重的冻伤,关节炎也在复发的边缘,要挥舞重物砸死一个男人,砸那么多下,还砸得那么狠,是绝对办不到的。得知女儿自首的消息后,魏公立刻动身为女儿奔走伸冤,魏婆在乡下守着魏荣光,不能让孩子靠近风暴中心,不能让孩子知道他母亲陷入了什么境地。魏念萍袖口的血迹一直在魏婆心头闪回,丨警丨察局里也已经人证物证俱在,可魏婆还是认定,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一定有!
丨警丨察没有理会魏公的诉求,反正凶手落了网,早日破案就能早立大功,更何况,袁贺雄的妹妹也提出希望尽快了结此案,别再消耗大家的时间精力了,哥哥已死,她急着回国外去,丨警丨察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死去的哥哥其实没什么感情。当然,丨警丨察也按照常规的办案程序询问了她的不在场证明,她家中的保姆似乎没经历过什么凶杀案,胆子很小,嘴唇发紫地说,当晚太太一直在家里敷面膜,跟朋友煲电话粥长达两个小时,她的丈夫梁先生始终陪在她身边,直到晚些的时候,国外好像有点公事,梁先生便坐了一趟凌晨的班机离开。丨警丨察找到了与袁小姐煲电话粥的友人,该友人说自己当时在电话里并没有听见梁先生的声音,但这并不代表梁先生不在旁边。
丨警丨察中也不乏几个头脑稍微清醒点的,猜测魏念萍有可能是被什么人重金收买,甘愿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去替别人的过失埋单。然而魏念萍只是个手无长物的妇人,跟被害者之间隔着天壤之别,有谁会想象力丰富到找她做这个冤大头?更何况,她出现在犯罪现场已是不争的事实,并不是事后才突然冒出来的替罪羊。丨警丨察调查了魏家的财产和所有账户,得出的结果是,别说一大笔钱,就连小数字的进账都寥寥无几。
所有推论最终只是用来被推翻,魏念萍坐实了凶手之名,案子进入最后的审判阶段,魏荣光仍旧一无所知地呆在乡下,等着母亲回来。他和村里的孩子渐渐玩成一片,因为他们不知道他是没爹的野种,从来不会嘲笑他。期间也有丨警丨察来乡下向魏婆了解过情况,但魏荣光总在外面嬉戏,并没有跟城里来的查案者打过照面,唯一碰上的只有径直走到他面前的一个女人,她打扮得新潮富丽,戴着很酷的红色墨镜,笑容中有咄咄逼人的美艳,“你是魏念萍的孩子吗?”
“我是!”魏荣光听见母亲的名字,兴奋地点头,“我妈妈在哪里?”
女人摘下墨镜,笑意在嘴角变冷,魏荣光觉得她的目光似曾相识,精明而犀利,很像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的那天,在巷口碰见的中年男人。二十多年后,魏荣光进入徽野就职,在袁劲眼里也看见了那种目光,他们真不愧是一家人。
女人出现的当天下午,魏荣光最喜欢的一个汽车模型被村里的孩子抢走,他想去夺回来,打闹间,整个人竟不知怎么被推进了水潭,他不会游泳,水潭又深,底下像是有缠人的水草,他肺里的空气逐渐被抽掉,大脑开始麻痹,潭水那样冷,却如同甜美的羊水将他包裹。母亲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无数次问过外婆,“为什么妈妈不来看我?她到底去了哪里?”可外婆每次都讳莫如深。他向来是个心重的孩子,即使每日若无其事地玩耍,对母亲的思念却渗透在一呼一吸中,哪怕在这溺水的濒死时刻,他闭着眼睛,浮现在脑海里的依旧是母亲温柔的笑颜,那样忍辱负重的美丽。
他在最后关头被救了起来,已经只剩了一口气,在床上昏睡了十多天,每个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在母亲被宣判无期徒刑的那天毫无预兆地转醒,看见外婆在床边抹泪。
“外婆,妈妈还没有回来吗?”魏荣光睁着烧红的眼睛问。
魏婆哽咽道,“小荣别急。”
“妈妈是不是去找爸爸了?”魏荣光按捺不住地问。
“爸爸?可真是烧糊涂了,你哪有什么爸爸呀……”魏婆重重地叹气。
“我有爸爸!妈妈说了,我爸爸叫梁忠文。”魏荣光冲口而出。
魏婆大惊之下猛然抽气,梁忠文,这名字魏婆是有印象的。这个姓梁的小伙子几年前在魏公的恒遇汽修厂里工作了短短两个月,就自奔前程去了,那时汽修厂不景气,辞职的员工大有人在,魏婆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殊不知他竟然和女儿魏念萍有过那种关系。女儿出事后,魏婆查找了该起命案的大量消息,其中就提到被害者的妹夫名叫梁忠文,已经洗除了嫌疑。
千丝万缕连成一条线,魏婆恍然大悟,让魏公立刻去搜寻梁忠文的一切信息,而那些信息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
梁忠文在五年前入赘到袁家,审时度势,步步留心,在袁老爷子面前表现良好,大大激起了本就不讨父亲欢心的袁贺雄的嫉恨,袁贺雄处处视梁忠文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挑拨离间,降低父亲对梁忠文的信任,但是不太成功。袁老爷子寿数已无多,遗产以及家业很显然是不会留给袁贺雄的,袁贺雄当然不甘心,他和梁忠文的利益之争越来越激烈,几乎摆到了台面上。对于袁贺雄来说,如果能除掉梁忠文,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反之,对于梁忠文来说,恐怕亦是如此。
梁忠文具备充分的犯案动机,明显比魏念萍为钱杀人的论调更加站得住脚。他作为身强力壮的男人,用石块砸烂一个处在弱势的中年人的脑袋根本不在话下,如此残暴的作案手法,绝不是出自文弱的魏念萍之手。目击者那晚在案发现场附近看见了魏念萍,极可能是因为魏念萍知道梁忠文会跟袁贺雄起冲突,才放心不下前去探看,而那件沾血的女式外套,谁说不会是梁忠文杀死袁贺雄时把血溅到了魏念萍身上?又或是魏念萍为了揽罪上身而故意留在现场的证据。总而言之,袁贺雄不是魏念萍杀的,就算她并非全然清白,也不该以唯一主犯的身份被判处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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