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次，最后一次。要是我以后再要，不是爹娘日出来！”
　　春雪花听了，心想：
　　“你早就不是爹娘日出来了，过去你这样的话就不知说过多少遍！”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默笑了一下。斯水云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影，赶紧说：
　　“只一次，最后一次，要是我以后……”
　　他跪向前抱住她的腿。春雪花面前，出现自己体体面面在城河边做摊主的情景。斯水云见她发愣，以为她心软了，接连说了几个“最后一次”。春雪花想：
　　“要是给你日，你以后还想有机会？”

　　斯水云感觉她不会拒绝了，赶忙站起来抱她。以前在这个时候有过的意识，又在春雪花脑子里流过：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不会少她一点肉……以前反正和他有过……”
　　她闭上了眼睛，任斯水云把她抱到床上。
　　春雪花起身，穿好衣服，整理头发。斯水云从衣袋里拿出字条来，递给她。春雪花一把拿过去。
　　日期：2015-11-21 16:34:14
　　春雪花从我宿舍出去，和斯水云在象岭招待所发生那一幕时，我呆呆地独坐着。我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又联想到那个帅哥王文官，联想到过去别人对她的议论，心里像被刀剜一样，想：

　　“算了算了！像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下决定的时候，就起身出门去找她。
　　外面是蒙蒙细雨。我要找她好好谈一谈，好合好散。
　　我一手张着一把绿布伞，沿城河骑着自行车。那布伞绿得难看，让我联想到“戴绿帽子”，联想到“头顶乌龟，自己不觉”。我要和她分手更坚决了。
　　到探花楼，春雪花不在。我用钥匙开进房门去给她留了个条子，叫她“速”到我那里去一趟，我“有话要说”。
　　我从探花楼出来，叶金正和市里来的一个领导到象岭招待所去吃饭。叶金就叫上我。三个人到了象岭招待所门前，在林中空地停放自行车时，我透过树干间隙，看到斯水云正有情有义地把春雪花送到招待所大门口。我当然不知道他和她干了那事，但我从他的表情上有了联想，还有从春雪花艳若桃花的脸上。
　　我在招待所差点喝醉了酒。有一句话跳进我脑子无论如何也赶不出去：

　　“养汉老婆洗了手，只怕遇见老相好。”
　　回到文化馆时，我心里说：
　　“这次一定要断了！”
　　我把要说的话又想了几遍，等着春雪花看到我的条子来找我，春雪花一直没有来找我，而接下来的事，让我自己也啼笑皆非。

　　第二天午饭后，我和几个男馆员在文化馆花坛边闲聊。男馆员们忽然看向大门外。我随着看去时。见春雪花正从外面走来。
　　天刚放晴，天空中云块儿镶着灰白边儿，互相挤挤擦擦，阳光从云缝中漏出来，照在城河边的花草上，照在春雪花身上。春雪花好像从天空中走来的仙子一样。她穿着一件白亮的碎花新衣服，还改变了发型，把头发盘在后脑勺，露出整个头颈。
　　春雪花每穿上一件新衣服，每改变一个发型，就会像雨后的大地一样焕然一新，今天更显得冰肌玉骨，绰约多姿！
　　日期：2015-11-21 17:09:48
　　一辆一辆的火车满载着红卫兵呼啸而过，就是没有停下来。好不容易有一辆车停下来了，碰巧是到江西南昌去的。很多批斗站长的和不批斗站长的红卫兵都蜂拥过去，强行打开车窗，往窗上爬，因为车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车门根本打不开。只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多窗玻璃被挤碎了。
　　哥哥向阳先当弟弟立新的人梯，等弟弟进了窗口，哥哥才爬进窗口去。车厢里到处是人，行李架上，座位下面，行人通道，车厢连接处，甚至有人发明钻到车顶里狭小阴暗的空间里去睡“卧铺”。兄弟俩开始是站在行人通道里，后来因为人们接连从窗口进来，把他们挤进了厕所。一间不足两平米的厕所，竟有十多个人置身其间。车站广播室女广播员反复动员大家顾全大局，下车减员，但是，拼了命好不容易才上了车，又有谁肯放弃呢？火车最终还是起动了。列车各种零部件发出着痛苦的呻*声，车厢下的弹簧一定到了要断裂的程度。因为没有窗玻璃，呼呼的冷风在车厢里吹。

　　这趟车在沿路竟不停了。一路上，可以看到各车站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卫兵。也可看到各车站如山一样的运不出去的物资。到了南昌，兄弟俩下车，找到了造反英雄战斗队的红卫兵们。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地方，十几辆大卡车早在那里等着，于是五十人一卡车，把他们往井冈山拉。
　　兄弟俩终于走进了井冈山苍茫十万大山。“苍山似海，残阳如血”，现在的井冈山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更是红色一片：红旗、红袖章。和各地来的红卫兵一样，造反英雄战斗队的红卫兵顾不得到接待站放行李，落实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到博物馆中厅的***雕像前，齐声高诵《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中林彪的话：“***同志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同志天才地、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阶段……”之后，一个个红卫兵在自己的队旗上写下各自的名字，向毛主席画像献上自己的队旗。在厅的两侧，已经摆满了献上的旗帜。谁都想让自己的队旗享有一个醒目的位置。这样的旗帜，工作人员每天都要收走一批。他们收到的旗帜，叠在一起，已经从地板到了天花板，整整塞满了一个房间。

　　日期：2015-11-21 17:35:58
　　大家愣怔怔地看着她，包括我。
　　春雪花微仰着脸，脸带微笑，身子向上拔，步姿轻盈，就像走在众目睽睽的T台上。看样子她早感觉到了我们惊艳的目光，并享受着。
　　几个男人恍然记起我们看的女人的男朋友就站在眼前，差不多都脸红了，都掩饰地打趣我。春雪花进门，和我互相微笑点头作为招呼，我和她一起往我的宿舍走去。我的眼前，暂留着男人们呆看春雪花的情景，我知道现在他们肯定仍然用那种目光看着，只感觉像微醉了一样，步子也不稳了。
　　到寝室里，春雪花兴奋地说：

　　“我刚才才看到你的条子，看口气，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说着，她把买给我吃的水果、糕点从包里一样样拿到桌上。我说：
　　“刚才才看到？”
　　春雪花没有回答，坐下来看着我，怡声说：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呢？”
　　我后来知道，她的确是刚才才看到我的条子的。昨天下午她把斯水云给的条子送到工商局长那里去，工商局长见了县委书记的条子就像见了县委书记本人一样敬畏，对她很客气，马上打电话给工商所长，叫他增加一只摊位。和春雪花谈了一会天，局长就请她到一家新建的宾馆去吃饭。春雪花觉得局长邀请，盛情难却，再说以后也有用得着局长的时候，就去了。她回到住处时已经很晚，酒宴上又被灌了很多酒，酒劲发作上来，就和衣躺到床上，直睡到刚才才起来，才看到我的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