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家丈夫临终坦白的一大串让我脸红心跳的事》
第9节

作者: 孤峰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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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没有。”我掩饰。
  “那她看上你了?”
  “没有。”

  “那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找你?”
  “昨天下午我到外面散步,路上碰到她,”我撒谎,“她是到外婆家去的,说是今天回来,顺便和我说说话。她好像有什么话同我说。”
  “那好,等一会儿也让我单独同她谈谈,我也是她的同学。”
  “是我们相约,那不是对人家不尊重么?”
  两人谈判的结果,是我先带她到宿舍来,我和她聊天,一会儿,叶金假装不知道撞进来,之后我说“我去方便一下”(假装上厕所)。叶金说:
  “为朋友,你必须为我创造和她单独谈话的拉屎时间而不是撒尿时间!”
  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星拱桥头。
  我一只脚踩在栏杆的横档上,掏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支。
  香烟是我为这次约会特意买的,那时的普遍审美,抽烟能表现出小伙子的帅气。那时我们那边的姑娘看不上不会抽烟的小伙子,认为不会抽烟的男人是窝囊废。
  我左手两指夹烟,香烟凑在嘴角,手肘搁在脚踏着栏杆的那条腿的膝盖上。我希望以这样的造型在杨梦飞面前亮相。

  我抽了好几支烟,潇酒的造型令我腰酸腿软。偶尔有自行车从农舍背后冲出,但都不是杨梦飞。
  正当我丢掉烟蒂,变换另一条腿为支撑腿的时候,农舍后冲出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上是一位姑娘。我心里说:
  “那可能是了。”
  我不是看她长相,而是看她衣裳。姑娘打扮得比较时髦,不像路上总是出现的其他女人。

  我想再摆那个潇洒的姿势已经不及了。姑娘下车,往我这边看。我看清她的脸了,心里忽然起一阵疙瘩,上次见面时的陌生感油然而生。这一刹那,我又觉得她不是杨梦飞,杨梦飞还在来这里的路上。
  但这确确实实是上次见到过的广播站门口的那个杨梦飞,理智告诉我。
  我迎上去。她也迎着我推着自行车走来,一边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信还给你?!”
  我没有回答。我的脑子里有的只是无所适从的慌乱。
  事情还没有开始,我就直觉到一切都将不是我预先想象的那样,一切都会像上次见面那样留给我失望,我一看到她就直觉到她不可能爱我。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就是我解释过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一看到她,她就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我感觉我很难和她走在一起,而我又把这种感觉错误地以为是她没有对我爱的缘故。
  当然,她那时也不可能对我爱。我可以这么说。
  当然仍然是感觉枯燥苍白。我有点气馁,想要退却,但是马上想到以前的痛苦,想到我要作最后的一搏。我指了指桑树地对面山坳里的学校,说:
  “我们到那里去坐一坐。”
  她同意了。两人一起走,走了五、六步,我向她解释为什么到那里去,她突然站住:

  “你说叶金?我现在在不?”
  “我现在出去了。”
  现在出去意味着随时会回来。
  “那我不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叶金当上工人后,写给了杨梦飞不少求爱诗。杨梦飞拒绝了好几次,他仍然写。杨梦飞见他纠缠不清,看到他不理他,他才不写,注意力转到寡妇身上,照我的说法:“我想堕落。”他的意思是,堕落和浪漫是联在一起的,浪漫诗人往往是堕落的。
  准确说来,我和她不是同时,而是比她还快地转身。我转得这样快,因为她终于印证了我刚才她不可能爱上我的感觉。我只觉得无限的懊丧。

  “那么再见了!”我说。
  叶金回到学校宿舍时,见只我一个人,问我缘由。我说了。叶金说:
  “她看不起我。以后会后悔的。”
  叶金觉得她以后肯定是个大诗人,就像我觉得我以后肯定是大画家一样。
  这次约会虽然又让我灰心丧气,但是这样一冲击,我不知不觉从死的阴影走了出来,经历了死的苦难和挣扎,我的心境变得真正的平静明朗。

  日期:2015-11-15 11:11:56
  分配通知终于来了。县文化局看到我档案上《梦》的污点,把我分配到上溪公社,叫我做公社文化站站长。上溪公社是象岭县最偏僻的山区,就像苏联的西伯利亚。说是站长,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比荒山野地里的水管站站长都不如,他手下还有一、二个职工。人们都以为我一个大学生,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放逐。事实也是如此。
  要知道那时人们的工作没有流动的自由,你分配到哪里,一般人就像秤上的星一样钉死了。
  工作后,对杨梦飞的思念难免会冒出来,我就在画里丑化杨梦飞。我看到一个作家的话:“当你因为得不到一个美女而生不如死又欲死不能的时候,你就想她最终也将和你和所有的人一样会成为一具骷髅,就如俗谚说的:‘不要光看新妇上炕,更要看她老来下葬。’”于是,我把杨梦飞想像成骷髅,画她的骷髅像。
  杨梦飞的光彩在我心中开始一块块地剥落。
  公社大院是解放前的一所庙宇,有好几个院子组成,砖木结构,破败不堪,住在里面就怕塌下来。所有人都用一个厕所,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不过我喜欢,和快乐,因为公社大院里的人,都很自由,喜欢呆在办公室就呆在办公室,不喜欢就到别处去。
  慢慢的,我空虚起来。我想要爱情。我那时二十三岁,不想爱情是不正常的。放松的生活,又似乎特别能让我积储这方面的能量。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这些年来还能够安下心来奔前程,多亏了杨梦飞的“陪伴”,我对她的思念燃烧了我的荷尔蒙。现在我没有杨梦飞,我的情欲没有一个出口,就像一只发情的野牛被关在铁笼里一样。
  我开始烦燥,抑郁,甚至有点神经衰弱症状,疲乏,不想做事,拿起画笔画画吧,自己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我总是独自发怔,想入非非,幻想爱情,尤其是幻想“浪漫的爱情”。所谓“浪漫的爱情”,也就是叶金说的“堕落的爱情”,大概是因为这种爱情容易得到,也许还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我又从叶金处借来那些外国小说,挑一些爱情的细节描写来刺激神经。就像针灸刺激穴位一样,让自己有一点兴奋。
  有一天我读法国小说家司汤达的《红与黑》,读到这个细节:家庭教师于连,一个像我一样的美色未逢的男青年,在乘凉时趁夜色握住他的女主人德 • 瑞那夫人的手。我突然想到住在我斜对面的“革委会”马副主任的老婆,那长相,有点德 • 瑞那夫人的韵味,皮肤白,身材可称得上“蛇腰”。
  马副主任家和我同住一个院落。他的老婆姓石,名美丽。在我们那边,“石”同“日”是一个音,“日”在我们那边,你听到骂人“日你娘”就知道它的意思。到处是“日你娘”,就像一些地方的“他妈的”一样。大院里,有的干部叫石美丽,总是玩笑地把“石”字加重。她没有工作,只是做家务,我大部分时间也总是呆在寝室,于是加重了“石”的“石美丽”的声音就总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由德 • 瑞那夫人联想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加重了“石”的“石美丽”在我心中也起了一点反应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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